翌日,赵诩照常来到四夷馆应卯,由于冯海和陈罗正只在典册楼堵他,所以自从那日以后,赵诩便只遣小楼去典册楼搜罗资料,本人坐在四夷馆甄别侧馆里,与同事一块儿做些事,蹲守个一时三刻,再领些翻文补缺的活计,即刻回到王府,过着低调而无聊的质子生活。
寻常做到巳时三刻,赵诩就该走了,这会儿正收拾文册,甄别侧馆门口忽然嘈杂起来,赵诩出门一看,见来了架拖运的木板车,两人一推一拉,哼哧哼哧的将车送到门口,再瞧那木板车上,大大小小书籍典册堆的快有一人半高,木板车前后能有一尺长,上头的书已经有些倾斜,瞧着马上要倒下来的样子,幸好有麻绳捆着,勉强维持着平衡。车子方刚停稳,那拉车的就嚷嚷到:“快快快,杵着干什么?赶紧的收拾进去,明日大人要查的,今儿在的各位辛苦些,把册子都分门别类的放到典册楼去。”
甄别侧馆此刻一片哀鸿,都道:“怎么这么多啊!平时怎么不见送来?”
那拉车的一脑门子汗,心中也是不爽,道:“这是宫里的吩咐,我可不知道。明日杨大人来查,你们速速开工罢!这车先留着吧,瞧好了,在下翰林院执事周寒,明日来取车,各位请留步。”说完扯着车后的那人,扬长而去。
冯海最会撂挑子,道:“唉哟,不巧了,这会儿我娘等着我去熬药呢,各位,先走一步。”
有了冯海这个先例,许多胆子大有后台的纷纷扯谎而去。这个闹肚子疼,那个娘子快生了,好不热闹。一下子殿中只剩下寥寥数人,都是些新来的。令赵诩意外的是,陈罗正竟然没走,还主动的跑去松开了车上绑着的麻绳,口中隐有怒气,对站在门口的赵诩嚷嚷到:“还愣住干嘛,都来帮忙啊!”
赵诩本也是要走的,奈何这帮四夷馆的都是油子,能跑的都跑了,而留下的这些人和赵诩也有些薄面交情,左右也是无事,便上前一同搬起书来。
翰林院送来的这些,都是外国番邦的著作,每过一段时间会送来些,但从没一次性给这么多过,人手力量不足,要识别外文,又要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再放入典册馆,恐怕即使有这三四个人,也要弄上四五个时辰。
就这样摸索着整理,眼看着斜阳西下,不一会儿已经看不清书册上的字来,众人点了油火,加班加点的继续整理。
到亥时,那一车子书籍才堪堪整理完毕,赵诩好久不曾干重活,此刻只觉全身绵软乏力,只想着赶紧有张大床,睡他个昏天暗地。因此匆匆与众位告别,就坐上了软轿。
亥时的更鼓敲过才不久,当空明月舒朗,这不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时机,赵诩累的狠了,进了轿子就假寐起来。由着轿夫颠着走,渐渐的有了些睡意。
一刀破空的声音疾呼而来,虽然不甚真切,赵诩还是立刻惊醒,却听前头轿夫一声“有刺……”呼声戛然而止,轿子剧烈的颠了一下。
这时候才听一个轿夫如梦初醒般的呼救:“来人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