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志,这个人似乎就和他对上了,这几天老来找他茬,让他做这做那的不说,干完了还一个劲地挑刺儿。
季凌风逍遥久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到后来也就不跟他客气了,对他爱理不理的,反倒主动去问其它一些聊得来的同事要不要帮忙,把这个专程来找他干活的人抛在脑后。
几天下来,两人彼此愈发看对方不顺眼了。被无视了好几次,李晓志倒也不去自找没趣儿,就是时不时冷不丁地出来膈应他几句,冷嘲热讽的,就像此刻——
“你这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吧,怎么吃得这么少?”
你才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全家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老子今年都二十二了!
季凌风完全不想搭理这人,狠狠地用筷子戳着饭,无视他的阴阳怪气。
李晓志倒是越挫越勇的典范,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餐盘中拿出一小碟鱼来,“我吃的太多了,分你一碟要么?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是靠爹妈养着的,吃喝消费比我们这些上班族都阔绰,看你这么节省,是家里穷养不起你啊还是没爹没娘啊?”
最后一句话,生生地逆了季凌风的鳞,他猛地起身,一挥手将那小碟整个打翻到地上,引得周围同事纷纷侧目。
李晓志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一步,心下犯怵,他本来一出口就意识到这次挑衅过头了,但此刻,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聚拢到了他俩身上,他赶忙大声“澄清”道:“我说你这人横什么呀!我看你只要了两个素菜,怕你不够,才好心想分着你点儿呢!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打翻我的碟子!?”
一番话不仅将屎盆子都往季凌风身上扣,还着重突出了“两个素菜“,那语调似乎在讥讽他的穷酸。季凌风气得脸发红,他想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富家少爷,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甩在这人脸上,可如今那些畅快淋漓的报复举动,他也只能想想。
季凌风蓦然发现,曾经的自己除了钱,再没有任何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
他极少遭遇过这样的恶言相向,以往仅有的委屈也不过是在家中受的,可在季家时他没有反驳的余地,所以他渐渐适应了那些不公平待遇,甚至养成了遇事能避则避的习惯。面对他老子的不满,面对夫人的刻薄,面对私生子的尴尬身份,他都佯装镇定,视而不见,其实,就是在回避。
从前有着雄厚的经济基础,这种回避的弱势暂时被掩盖了,如今的世道就是这样,有钱的都是大爷,他一出家门,开着跑车招摇过市,谁会给他委屈?可如今不同了。
此刻,他的辩解显得无力,“你少血口喷人了!你说了什么自己清楚。”
“哼!我再说什么也只是说说,哪个像你直接动手!”
争吵声越来越大,聚拢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开始指指点点,再看李晓志小人得志的模样,冲他挑衅地挤眼,季凌风觉得背脊发凉。
他蹭地起身端着托盘就走了,饭一口没吃,全部倒到了桶里,然后大步离去。
他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大少爷,即便靠着自身努力和家里帮忙上了a市最好的大学,他也依旧摆脱不了这个事实。曾经的一切优越感都建立在富足的金钱至上,如今没了钱,没了那季家大少爷的身份,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一整个下午,季凌风都心不在焉的,独自一人坐在电脑桌前发呆,直到下班,他仍是那副飘忽的神态。
突然一瓶热饮料贴上了自己的脸颊,季凌风一惊,猛一转头。
“玲姐。”
王玲是他们这个大办公室里较为年长的职员了,大家都叫一句“玲姐”。
她此刻正微笑地看着季凌风,手上拿着两瓶灌装的雀巢咖啡,将其中一罐递给了他,另一灌自己拉开喝了。
“我看你发呆发了一下午了,有心事?”
“谢谢。”季凌风接过了咖啡,却只是用双手握着,他低下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王玲喝了口咖啡,转头看他还是低垂着脑袋,突然柔声道:“我有个弟弟就和你差不多年纪,和你一样,遇事总想着多考虑一步,却也仅仅多考虑一步。”话至此处,她话锋一转,“怎么不喝?过会儿就冷掉了。”
季凌风还很不开窍地眨了眨眼,问:“请我的?”
王玲做了个举杯的手势,“当然。”
“谢谢玲姐。”他将易拉罐拉开,抿了一小口。
王玲看他仍闷闷的样子,笑着弹了下他脑门儿,“你看你,多大点儿事儿,也想这么一下午,到头来郁闷的还不是自己。”
季凌风被她说中了心事,有些脸红,却仍摇了摇头,“没事。”
王玲闻言直接上手去揉他那头栗色的毛,倒叫季凌风有些受宠若惊,旋即蹭地一下躲出去老远,雌性生物真可怕= =!
“你也别忘心里去了,李晓志那张嘴我们都知道,大概也猜得出中午的事为什么了,他这人是嘴损了一些,有点儿小家子气,也记仇,可归根到底人并不坏。没人笑话你的,大家天天都这么忙,有什么事都笑笑就过了,只要你自己别在意。”
季凌风听了之后沉默半晌,那颗脑袋才动了动,“我并不是因为中午那件事……只是由此想到了很多其它事,以后的事,有些困惑而已。”
王玲竖起耳朵打算当个倾听者,可等了半天都没见下文,她叹了口气,最终也只能再拍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