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左右看了一眼想要寻找称手的工具,见旁边正有个被家里大人带着一起来看比赛的五六岁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个弹弓子在那里开心地比划,另一只手里攥着个布袋,布袋里头噼啪作响,约装的是打弹弓用的子弹。
燕七两步过去抢了那孩子的弹弓和布袋,那孩子一愣,紧接着哇地一声哭起来,然而燕七此刻却顾不得他,当即从布袋里掏出子弹来挂在弹弓上——是桃核,虽然轻了些,倒也得用。手起弹飞,“啪”地一声正中那拽着崔晞胳膊的汉子的左眼,那汉子吃痛松手,痛呼一声用手去捂眼睛。
然而紧跟其后的其他汉子却又冲上,仍旧要去抓崔晞,崔晞脚下被旁边观众绊得踉跄,一个没站稳就向着后头跌滚下去。观众席是阶梯式向下的陡坡,下头观众此时都正坐好了观看已经开始的比赛,哪里料到背后滚下个人来,正被崔晞砸在背上,登时带倒了一片人,崔晞接连向下摔滚了三四层,这才止住势头,却是落入人堆里没了动静。
“哎呀!让你们小心着些!”后头那小子喝骂,“还不赶紧上前看——嗷!”左眼登时一黑一痛,连是谁出的手、被什么东西从什么方向过来打中的都没看清。
燕七的下一弓已经奔着那几个大汉中的一个去了,“啪”地一声仍旧准准地打中那汉子的眼睛,而后燕七跳起来,跃过下面那一排观众的后背,跳跃的过程中挂弹上弓,脚方落地,身子已经扭往身后,指动弦松,子弹疾‘射’,又中一名汉子左眼,燕七脚步未停,方落地又再度跳起向着下一排跃去,跃在空中时回身施弓,子弹飞出,再中一名目标,而后落地,跳起,翻跃,施弓,中标,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几乎无需停顿瞄准,仿佛在每一次回头‘射’击的那一瞬就能准确地掌握住目标的方位并毫不犹豫地闪电出手!
一切都只发生在几个短暂起落的瞬间,四五个汉子连反应都还没有便被击中了左眼嗷嗷痛呼,燕七一行不停地向着崔晞跌落的方向冲去,一行继续阻碍着那几个汉子的冲势,挂弓,飞‘射’,转身,跳跃,然后就落入了一个冷硬的怀抱。
“看样子该给你直接换五斤的沙袋。”武长戈垂着眼皮看着怀里这个又软又塇的胖团子。
“快别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燕七从这人怀里挣脱下地,也顾不得行礼,直接奔了崔晞摔落的地方去,从而错过了这人眼底尚未彻底消失掉的那一抹似有所思的惊‘艳’。
武长戈自然是武玥去下头队员席上找来撑腰的,不过晚了一步,不用他动手,这帮大汉都已经个个成了独眼龙,连同他们的主子一起,人人动作划一地捂着左眼,搞得不明所以的观众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观看比赛的姿势,竟还有好些个跟着学的。
燕七从人堆里把崔晞挖出来,崔晞身子骨从小就弱,三不五时一场病,时不时还玩个三百六十度回旋晕,刚才从上面跌下来这一下子可不轻,这会子果然一本正经地晕过去了。燕七把他扛在背上,冲着武玥道了声:“照顾好小藕,我先走一步。”便沿着通道阶梯往场外去了。
出了赛场大‘门’,燕七正四下里找崔家的马车,便听得崔晞在背上哑声道了一句:“你又长力气了。”
燕七偏过脸看了他一眼:“醒了啊,哪里不舒服?”
“还好,没摔着我,就是被我当了‘肉’垫那位比较惨。”崔晞从燕七背上下来,扶着她肩‘揉’了‘揉’额角,“我这动不动就晕的‘毛’病也是没治了。还回去看比赛么?”
“不回了吧,‘乱’轰轰的。”燕七道。
“那咱俩逛街去啊。”崔晞道。
“好啊。”燕七道。
找到两家的马车,燕七就让自家小厮进场去给武玥带话报平安,然后共乘了崔晞的马车,俩人就奔着天造大街去了。
“上巳节咱们去哪儿玩?”崔晞上车就懒洋洋窝进铺着厚厚褥垫的座椅上,给燕七递了只圆柱形的长长高高的瓷瓶子,有些类似太空杯,上头有旋盖,拧开来见里面盛着汤水,燕七闻了闻,是紫苏饮。
“归墟湖吧,小藕她们乐艺社那天要和霁月书院的比吹拉弹唱呢。”燕七喝了几口,甘甜解渴。
“好啊,你们家小九去不去?”崔晞问。
“不知道,回去我问问他。”燕七道。
“他若另有去处,就把你的马车给他用,到时我去接你。”崔晞道。
“好。我看到外面有卖琥珀蜜的了,你吃不吃?”燕七问。
“我瞧瞧。”崔晞把头凑到车窗前,“蜜姜豉,豌豆,桃穰酥,蜜枣儿……‘玉’柱,薄荷蜜,你不是爱吃薄荷蜜来着?我要琥珀蜜,你来薄荷蜜怎么样?”
“我减‘肥’呢。”燕七道。
“蜂蜜做的,不长胖。”崔晞笑。
“好吧,长胖了可拿你说事儿啊。”燕七道。
“没事,嫁不出去我娶你。”崔晞道,一边往外掏银子,一边令车外头坐着的家下下车去买吃食。
“崔暄还不得日日吐血三升啊。”燕七道。崔暄就是崔大少爷,崔晞的亲大哥。
“多吃几块猪血就补回来了,你管他。”崔晞道。
崔府里,早上才喝了猪血豆腐汤的崔大少爷一个疾来的喷嚏打了他老子一脸唾沫星子,连忙掏了帕子给他爹擦脸,道:“皇上又要在千岛湖上面大动土木啊?这回又是要盖什么?”
工部营缮清吏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