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已经写好了。”燕九少爷说着从袖儿里取出一张纸来,乔乐梓接过一看,好嘛,连官府做笔录的格式都用得一丝儿不差,白纸黑字工工整整的写着四至九团伙从进入展馆到官府来人之前的一切行动。
“……”乔乐梓觉得燕九少爷的笔录做得比他的手下还专业……
好吧好吧,乔乐梓认命了,将这纸收起来,看着燕九少爷道:“贤侄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燕九少爷一点没跟他客气,慢吞吞地开口:“晚辈认为楼下六人嫌疑更甚。死者独自在楼上值岗,据闻是今日来了以后才定下的,若是前头的参观者犯案,又是如何知道楼上只有一个人值岗?且若有参观者进馆,值岗的人理应时刻注意着参观者的行为,防止有人偷窃馆中展品,那么参观者又是如何从背后将值岗者勒颈致死的呢?当然这也不排除伙同作案,但既可伙同作案,挑在哪里不行,非要在展馆里?万一正行凶时有人进来了呢?万一刚杀死人离开展馆就有人发现死者了呢?那岂不是立刻就能将行凶者捉到?”
“言之有理。”乔乐梓点头,“只有值岗者才知道楼上只有一个人,且一楼视野广,凶手在作案之前可先观察到暂时没有参观者往这边走,便有时间上楼行凶,勒颈杀死一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杀了人立刻从楼上下来,便可做到不动声色,且死者对凶手没有防备心,凶手更易得手。这么看来,将死者安排在楼上值岗的人应数第一嫌疑人。”
“在楼上值岗,是死者自己要求的。”燕九少爷慢慢道。
“……”
“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正是因为看到如此才临时起了杀机。”燕九少爷道。
乔乐梓捏着自己的双下巴思索片刻,道:“说临时起意倒也有可能,毕竟人脑子一热便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且不会考虑太多后果,所以凶手才会在这样的场合动手,如此冲动的后果就是导致自己同其他五人直接成为了嫌疑人。但,临时起意的冲动杀人通常都有一个前提,那是在死者或某些人和事刺激到凶手的情况下,激起了凶手的凶性和恨意,且不计后果的冲动杀人后,凶手还能如此平静地回到一楼而没有逃离,此种情况略少见。”
“在凶案发生前,馆内的七个人并没有发生任何争吵。”燕九少爷道。
“那么就可以暂时先排除临时起意杀人了。”乔乐梓道。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杀人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到一楼继续值岗,”燕九少爷道,“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之所以选在这个场合动手,很有可能是因为凶手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在这种场合里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而如若选在他处行凶,可就不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和环境了,反而更容易令别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乔乐梓觉得这孩子真是不得了,几番论证之后这个案子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轮廓和方向,就像一个去粗取精的过程,把一些易混淆视线的旁枝末节砍去,剩下的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主干,明确地指向通往真相的方向。
这孩子真是不得了啊不得了,乔乐梓再一次暗叹,这样的资质,将来必能位极人臣,而他大伯燕子恪和他爹燕子忱到那时也是正当年,他三叔燕子恒——看燕子恪的意思是想给他三弟往锦绣书院大山长的方向使力呢,他四叔——那位先不提了,只说这一家子,有文有武有权有才,将来这朝廷上下还不都得成他燕家人的天下啊?!老子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说到制造不在场证明,”燕九少爷的声音拉回了乔乐梓的遐思,“无非是利用时间差、道具亦或其他人的错觉来做到,建议大人让手下好生勘察展馆内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件展品。”
“哦,好。”乔乐梓半晌才回过神来:好小子!还给老子指点工作呢?!勘察现场当然是必须的!你你你——懂得太多老得快明白吗?!
乔乐梓为免继续尴尬下去,决定赶紧展开现场审问,就在一楼辟出一块地方来,支上桌椅往那儿一坐,旁边放一个书记员,然后挨个儿把当事人和目击者叫过来讯问。
死者姓耿,单名一个执字,是东溪书院手工社的学生,事实上此展馆内的七个值岗学生都是东溪手工社的成员,同被分在了此馆。
“七个人被分到此处是几天就安排好的,”闻讯赶来的手工社团李先生向乔乐梓介绍道,“因本次的展品众多,我们提前好几天就已经开始安排并布置场馆了,值岗人员也都按情况做了安排,因此馆一楼有六个出入口,出于防盗的考虑,在一楼安排六个人分别守住一个出入口,而二楼相对较小,也没有什么隔断阻碍视线,所以就只安排了一个人,守在楼梯口附近,有客人上楼参观就负责接待和介绍,至于谁在楼上谁在楼下,这些我们就没有安排得太细了,全由几个学生自己决定。”
“那么耿执当时是如何提出自己要在二楼值岗的呢?”乔乐梓问向那六位当事人。
“他就是说由他在二楼值岗,让我们在一楼。”叫潘琰的学生道。
“为何他说了你们就听?没人有异议?”乔乐梓细问。
“因为他是学兄啊,”叫贺光明的学生道,“他比我们都大,我们自然是要听他的。”
乔乐梓不由看了旁边立着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