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荣捅了一下旁边的常书,低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令师尊这番豪情令人十分佩服。”
“我师父有圣人之称,常以天下为己任。”常书脸一红低下了头,心里埋怨库大嘴又发狂了。
李榆惊讶地看了库尔缠很久,才缓缓开口问道:“师傅到兴和卫一定和刘兴祚谈了,他支持您吗?”
库尔缠失望地摇摇头答道:“爱塔对大金国完全失望了,他只想守住丰州一域。”
“我也一样,我不信任大金,就如同不信任明国,大金学了明国汉法,将来必又是个明国,当今明国的暴虐还会重演,那么诛灭暴明有什么意义?我不想称王称霸,更懒得去推翻明国,我只想让治下的百姓生存下去,过开心的日子,”李榆答道,起身走了几步,又对库尔缠说道,“其实我回沈阳也会支持四贝勒,固本维新、以战促和更现实,《离主条例》我了解过,这已经是四贝勒做的最大努力了。我去过明国的西北,天灾**之下,百姓投靠大户为奴尚能求存,作朝廷的臣民反而要忍受苛捐杂税还有狗官的欺辱,日子更没法过,辽东也一样,汉民、蒙古人作诸申的阿哈还有一条活路,如果令其脱籍为民,再辖之于汉法、汉官,恐怕老百姓只有死路一条,师傅,明国的汉法真的未必好,汉化的结果也未必是仁政,百姓也许会更惨。”
“你变了,八旗中盛传你要走诸申的老路,我还不相信,这是倒退呀,你还想回到乌拉山那个穷困的小部落,好糊涂啊!”库尔缠失望了,两眼流出泪水。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只想让追随我的人活下去,不过明国和金国的老路我绝不会走,”李榆扶着库尔缠坐下,轻声地说道,“师傅,您回去告诉四贝勒,他还是我的长辈,想到丰州来,我一定亲自侍候,将来天下太平了,我回辽东陪着他骑马打猎,让他老人家过得舒坦,不过我不会跟他走,我想给老百姓寻找一个新的活法。”
“大巴克什,你那个法子可能不成,现在不是南北朝时的乱世,明国太强大了,我们蒙古人曾经称雄天下,可最后还是退到大漠,我们在汉人眼里始终是夷狄,他们不会接受我们的。”鄂尔泰对库尔缠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太骄傲,固步自封唯我独大,诸申不一样,我们与汉人交往数百年,血管里也有汉人的血液,我们愿意汉化,诸夷入中国则为华夏,顺应潮流推翻暴明,天下人皆可成为一家。”库尔缠坚定地回答。
李富贵突然摇头说道:“如果明国实行的并非汉法,那么你们岂不是错了。”
这句话把库尔缠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此话怎讲?”
“明廷起于草莽,但并非沿袭宋律,而是仿唐律兼采元律,野蛮成性而缺宽和,虽蛮夷之律法也不及也,大巴克什可知否?”
库尔缠开始焦躁不安,《大明律》的问题他早看出来了,保守狭隘、过于威猛,与朝气蓬勃的大金国确有不相融之处,如果明国的汉法有误,那么学习明法岂不是错上加错。
“余做学问几十年,发现当今汉学多有所误,唯有考据圣人经典,知行合一,才能找到真知灼见,大巴克什若要实行汉化,不妨细细斟酌,也许衣冠华夏已不在关内!”李富贵又下了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