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目前在大金国的形象很奇怪,明明他已经和察哈尔、明国勾搭到一块了,但在大家眼里他不过是出去单过的同族兄弟,两边打仗与以前同族之间的械斗差不多,今天翻脸打一架过几天又和好了,双方算不上敌人,否则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冒险救豪格,还有把被俘的诸申好吃好喝放回来的事——那帮人好像都发了笔财,说不定从额鲁那边还得了好处。范永斗跑到金国做生意,许多人向他打听丰州那边的事,这家伙嘴上根本不把门,只要有生意可做,他就说个没完,八旗的人听了都说额鲁才是真正的诸申,丰州那一套与诸申在山里时差不多——一样无法无天、遇事公议、同耕同食,反而是大金国在汉化,规矩越来越多,汉人都快骑到老诸申的脖子上了。大家甚至觉得如果额鲁如果能回来,一定会劝阻大汗不再信那些汉人的鬼话,并且支持他们维护老诸申的传统。当然也有坚决敌视李榆的,比如阿济格、多尔衮两兄弟,经常说李榆的坏话,不过连他们的弟弟多铎也不喜欢听。
“大汗,额鲁是只养不熟的饿狼,绝不能放过他,让我去西拉木伦河宰了他。”大麻子阿济格又喊打喊杀了,一边的小白脸多尔衮似乎也跃跃欲试。
“额鲁太机灵,去的人少了打不过他,去的人多了肯定找不到他,察哈尔汗更是一跑就没影,还是先把大凌河拿下来再说,”天聪汗对这两兄弟摇摇头,转脸对贝勒们说道,“这时候绝不能松劲,那些吃人肉的家伙最歹毒,明明自己怕死,还要连累这么多人死,,而且明国人一向不守承诺,一定要防着他们。”
十月二十八日,镶红旗旗主岳托代表大汗来到大凌河城下,以抱见礼欢迎祖大寿出城投降,岳托诚恳地对祖大寿说,在战场上我们以命相搏,生死各有天命,打完仗还可以继续做兄弟——这是萨哈廉告诉他的李榆曾经说过的话,祖大寿似乎很受感动,发誓赌咒效忠大金。
祖大寿终于跨出了这一步,此前副总兵何可纲坚决反对投降,他连十多年的交情也不讲了,下令把何可纲推出斩首,而大凌河三万余军民为保他这条命,只活下来一万一千士兵。三天之后,发誓效忠大金的祖大寿又向天聪汗献计谋取锦州城,走到半路上却趁着大雾溜之大吉,躲进锦州城再也不出来了——祖大寿保住了命又想保财,他的百万家产、娇妻美妾都留在宁远,实在不愿意落个叛逆的罪名让人抄了家,至于还在金军手中的兄弟子侄和亲信部下,那他可就顾不上了。
天聪汗对此不屑一顾,祖大寿不过是条癞皮狗,如果不是祖家在辽西势力巨大,他根本不会正眼瞧这个家伙,跑了就跑了吧,以后再抓回来不就行啦,天聪汗反而安慰惊慌失措的“祖家将”和“祖家军”,只要效忠大金国,以后绝不会亏待了他们,天聪汗随后下令全体降军剃发,大凌河大小城堡一律拆除。
现在该对付察哈尔汗和李榆这俩个人了,稍作休整之后,天聪汗亲自率领二千精锐骑兵赶赴蒙古草原,其他八旗军及蒙古各部青壮随后跟进,这时已经接近十一月中旬。
金国精骑到达乌兰哈达时,李榆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丰州军作战期限是两个月,进入十一月以后,李榆决定迅速撤军,他给察哈尔汗送去急报,丰州军要撤了,你要想继续抢就自个留下吧。
撤军时唯一的麻烦就是二妞,两人抱头哭了一晚上后,二妞最后还是决定留下——阿巴泰两口子现在够可怜了,还有兄弟博洛他们,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一家人啊。比较郁闷的是色尔古伦,格格又回来了,还继续当他的福晋,这顶绿帽子戴定了,不过他很快想通了,他又不是读死书的汉人,在乎这个干什么,而且他打定主意要脚踩两条船,二妞既是金国的格格又是丰州大统领的那个,身边有这么条人脉也不错。
以色尔古伦为首的一帮蒙古贵人见到天聪汗,就把自己大吹了一顿,说他们拼死抵抗终于打退了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捍卫了大金的疆土,不过他们也承认对方抢走了大量的牛羊牲口,所以无法再向大汗提供给养,而且还希望金国能支援一些财物,好让他们顺利熬过这个冬天——其实他们把牲口都藏起来了,顺便还想从大金国那里再讹点钱财。
天聪汗把这帮贵人勉励了一番,答应给些钱粮作为他们守土有功的奖赏,随后又去追察哈尔汗,但察哈尔汗太精明了,这家伙在跑路这一点上有天赋,接到李榆的信后就掐着时间算,最后大抢一把不算,还把阿鲁科尔沁的塞棱阿巴亥部也裹挟走了,天聪汗追来时他正好过了兴安岭,天聪汗也只能望而兴叹。
大凌河之战最后一点余波散去,明国成了大输家,辽西的精锐和机动兵力全部赔个精光,从此辽西彻底陷入被动,辽西官场也随之震动,蓟辽督师孙承宗在一片弹劾声中下台回家,宋伟、吴襄被革职议罪,祖大寿尽管被邱禾嘉以其死罪弹劾,但祖大寿是辽西地头蛇,朝廷不敢动他,反以其守城有功继续留任锦州,不久之后他又把妹夫吴襄捞出来继续当团练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