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斯觉得很累。疼痛混合了疲劳与忧虑,他就像颠簸于狂风骤雨中、随时都会被海浪卷走小命的孤独水手。他提心吊胆,却只能对着他的月亮强颜欢笑,他其实只想抱着莫悱睡个好觉而已,可莫悱精力十足、青春而健康,哪像他般风中残烛,死灰掩心。
他用各类性.爱手段打发掉莫悱过剩的欲情,可用着那些手段,他也会突然想起祈月烛。他竟然用着死敌用过的秽乱手法,去对付自己最稀罕的夫人!安纳斯后悔,自责,鄙夷在莫悱和祈月烛间徘徊不定的自己,他多少次想向莫悱坦白一切,换得他含泪的拥抱,和回复了强大能力后的支持;他多少次想拉着莫悱一起死,管它祈月烛如何威胁,不就是两条命吗,他活不久,祈月烬活得过久,两人一起死了,就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束缚,能尽情而肆意的长相厮守了。
安纳斯吐出来的血是黑的,泻出指缝的血是黑的,他的眼前也尽染漆黑,好像光明皆避退他而去,再也不施舍给他希望了。
说到底,他的愿望,无非是从命运手里换得祈月烬平安喜乐、无忧无虑的一生而已。他以自己命不久矣为理由,强行侵入崭新的“祈月烬”的生命,已经犯规了!他硬生生的将自己与祈月烬的因缘劈裂为两条单行线,本可以在暗处守望祈月烬,看着他走向光明与温暖,而自己去死就好,可他硬是调转了方向,冲上了祈月烬的轨道,再次将两条命运线扭缠到了一起,再次创造出了死局,他可谓自毁出路的一代蠢材,自弃治疗的一代傻缺。
忍耐了两年,因为一场绝症而忍无可忍,安纳斯一着不慎,大有满盘皆输之势。他毫无从癌症手里重新夺回生命的方法,因为一命抵一命,不论向谁许愿,自己的活,代价都是另一个人的命,安纳斯无法做到如此无耻的苟延残喘。所以他是必定要死,而莫悱也必定会被牵涉进他的死了。
唯一的破解之道,就是用仅存的生命与莫悱缠绵后,消去他的记忆,怀抱孤独的爱情,被死神的巨镰割去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