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渔闷在傅之川怀里,倒并没有很大反应。他原本就知道自己不是爹地的亲生孩子,跟梅斯菲尔德家族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些重要吗?他只认一个爹地,就是傅之川——济安·冯·梅斯菲尔德,一个会抱着他问饿不饿冷不冷,会细心给他泡奶粉,会带他出去玩、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的父亲。
除了被傅之川意外撞见之外,克劳迪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怀孕的事情,包括家人也没说。预产期到了之后她就住进一家私人医院里,傅之川偶尔会过去看她,分娩那天也只有他和小汉伯斯来了。
孩子是足月顺产的,但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小特别轻,克劳迪奥很难过,明明怀孕后就不再为保持身材而节食,却依然没有给宝宝健壮的身体。
傅之川知道克劳迪奥是个坚强的人,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抚养孩子长大,克劳迪奥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对未来充满期盼的笑容,跟傅之川说起她已经准备好了多少小衣服,买了小号还是大号的婴儿床,又是怎么细心地把所有家具的棱角都给包起来……
“十八个小时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克劳迪奥出现了产后大出血的症状。宫缩不良,注射药剂后明显改善,但是失血过多,血站没有更多的rh阴性血供应,等悬浮血细胞到的时候,她已经撑不住了。”顿了顿,傅之川又说,“医院尽力了。”
傅之川见到了克劳迪奥最后一眼,短短几个小时,她白皙光滑的皮肤就变得树皮一样干枯丑陋,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上都是自己咬出来的血印,身下更是血红一片。她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傅之川,手臂缓缓垂落。
说实话,那个时候傅之川只是可惜一位名模的陨落,以及对她作为母亲的崇高品质的敬佩,这些怜悯还不至于让他带走那个孩子,毕竟一旦跟在他名下,那孩子会和梅斯菲尔德家族产生一系列财产与人身关系,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想再去看孩子一眼。小家伙安详地躺在保温箱里,比周围其他的孩子都要小,睡颜单纯而无辜,如果他有梦,是否能遇到去往天堂的母亲呢?
小汉伯斯打量了小孩许久,说:“长得好像少爷小时候。”
有时候感觉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你可能就讨厌他讨厌得不行,而看到另一个人的第一眼,你却觉得他可能是你前世挚爱。
当傅之川在护士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抱起傅九渔,他就对自己说,好好养着吧。
克劳迪奥的死讯是瞒不住的,但她住院的事情连她的经纪人也不知道,如今突然得知她竟然去世了,经纪人和公关团队都傻眼了。傅之川没对他们说小孩子的事情,就说克劳迪奥是去医院堕胎才大出血的。这个理由自然不能对外公布,要不然舆论是不会放过死者的,他们就宣称克劳迪奥是劳累过度而猝死。
葬礼非常隆重,基本时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只有傅之川没来,他已经带着傅九渔回了德国,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之后,傅九渔成了亚力克森庄园目前为止唯一的小主人。
“克劳迪奥葬在她的家乡,每年我都会带九渔到那儿去住几天。”
说着,傅之川轻轻拍了拍傅九渔的背,小家伙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
故事讲完了,瞧着这父子俩温馨的互动,西晏还没有回过神来——感情他这一场伤心只是个大乌龙?顿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傅之川。
傅之川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拿出手机,指着西晏给他发的“别再找我了”五个字,故意说:“吃醋的话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你说得这么含蓄我怎么能懂呢?”
“我没……没吃醋!”西晏瞪了他一眼,他又不是傻,能看不出来傅之川是故意让他害臊嘛。
傅之川不不理会西晏的恼羞成怒,就那样笑看着西晏,深邃的蓝灰色眼中有着清浅的柔情。
西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唇角眉梢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傅之川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收到你短信的那天我急匆匆地赶来华夏,却只看到人去楼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的神情、语气中皆不带有半点指责,而就是这样不悲不喜的态度,让西晏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袭来。
“对不起。”无论什么时候知错能改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就这样?没有其他表示?”
西晏耳根子有一点红,他做贼似的前后看了看,像个要偷糖果的调皮蛋,确定这里除了傅九渔这个小灯泡之外没有其他人存在,心下一横,以平生最快的移动速度在傅之川脸上亲了一下。
吼!亲上了亲上了!什么状况呀!傅九渔挥舞着小拳头,眼中似乎燃烧着八卦之魂。
软软的唇一触即分,傅之川有点小惊讶。他以为西晏看起来畏畏缩缩的,顶多只会说点好听的话给他,没想到他是直接行动代替言语。
回忆起之前两人通话的时候,说喜欢,说想念,西晏俱是坦诚而直白。归根结底,他不是那种纠结于“同性恋有没有真爱”“我们今天在一起明天会不会分手”的人,他只是对自己没信心罢了。
想到这里,傅之川心中的一角蓦然柔软。
偷袭完,西晏呆愣愣地注视着傅之川英俊的脸庞,忽而又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你太好了……”
怎么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