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贵妇人睁开眼,淡淡瞥向他。
皇帝回神颔首:“是,皇祖母。”
“哀家很欣慰。”贵妇人以这句话开头,皇帝一震:“地动的善后事宜你处理的很好。”
“皇祖母……”皇帝想客气的回句谦词。
太皇太后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皇帝不必自谦。坚韧隐忍可嘉,更难得如今的皇帝处变不惊稳重自持。”这是拿他与斗败鳌拜的小皇帝比较。
皇帝不经意对上她的视线,这个面目慈善的老妇人眼睛幽深如古井,目光淡而轻,却细如针芒可以轻易戳破任何掩藏。
皇帝错开目光,右手微伸去端茶杯,刚触到杯托,手背猛觉凉硬。“茶凉了。”
太皇太后拿手轻附上他的手背,中间隔了几颗佛珠,她收回手转脸轻声吩咐身旁的嬷嬷:“苏茉儿,给皇帝换杯热茶来。”
苏麻喇姑向皇帝、太皇太后微俯身,微笑应下,带着伺候的几个宫女退下。皇帝支棱耳朵,听到花盆鞋底和地板的撞击声逐渐减弱,直到微不可闻。
“哀家听说,皇帝这几个月一直留宿成德宫?”这话一出,立马将皇帝的心神拉回大半。
“是哪个奴才多嘴?”
“皇帝何必责怪奴才。就算哀家潜心礼佛不过问宫中之事,也不至于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太皇太后捻了一颗佛珠,幽幽说道:“皇祖母很高兴哀家的孙儿有了中意之人,可惜哀家的孙儿是皇帝。皇帝拥有的权利最大,拥有的妻妾也最多。小户人家尚且难免后院起火,更何况偌大的后宫。”
憋不住了……皇帝低头,娘哎,你在说啥子?
太皇太后将茶盖掀起放在一旁,三指捏住茶腹端离桌面,“后宫就像这茶杯,后宫女子是里面的茶水。若是遂了一时的意愿倾向一方轻视一方,茶水便会溅出来,而这先不容于茶杯的茶水必是你倾重一方的。若是皇帝真心对佟贵妃好……”贵妇人拉过皇帝的手,将茶杯放在皇帝摊开的手掌上,沉声说:“……就得要端稳这杯茶水。”
老子是去看儿子!老子对那个女人没性趣。
皇帝应道:“孙儿明白,老祖宗教训的是。”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似在摇头叹息。过了片刻又说:“地动乃是天灾,天降灾难必是有所示警。哀家老了,走不动了。佟贵妃身为后宫之主,可代哀家前去祭祀上天,为万民祈福。”
皇帝找不反驳,却也没答应。实则,神游天外中。
僵持不过瞬息,老妇人摆摆手说:“哀家累了,皇帝去忙吧。”
皇帝敏锐的收到“累了”的信息,知道自己终于能撤了,于是告了退礼。
直到皇帝出了慈宁宫,那不知去了何地沏茶的苏麻喇姑才出现在太皇太后身边。她轻轻敲打太皇太后的肩膀,问道:“格格还在为贵妃娘娘一事忧心。”
老妇人微皱眉头叹息道:“毕竟体内流淌着爱新觉罗的血液。你知道,爱新觉罗家的都是痴情种子。”
苏麻喇姑说:“他是个好皇帝。”
老妇人幽幽叹道:“真是因为这样我才心忧。他的才能远胜先帝,在众皇家子孙中更是无人可匹。如今各藩形势颇为严峻,若是皇帝出了什么问题……我老了,苏茉儿,恐怕撑不起这个担子了。”
“格格……”苏麻喇姑担忧的看她,想了想安慰道:“贵妃娘娘看似是个明理的。格格开导几句,娘娘会听的。再说了,格格这次是给了她一个大恩典,娘娘不会不明白。”
太皇太后苦笑:“偏偏那傻小子没明白。”
苏麻喇姑笑了:“我看皇上明白着呢。您不是说过这是个有韧劲也任性的皇帝,他若是不理解您的苦心,说不定啊……早就跳起来了。”
太皇太后被逗笑了,指着她笑骂:“我看,就你个老姑娘最明白了。”
而从慈宁宫出来的皇帝则一口一个“俺类娘类”“俺类娘类”叫个不停。戈壁的,剧本上没这一出啊,没台词让我对战骨灰级掌权人,屁也不敢放啊。
不过……皇帝诡笑,安插个间谍真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娘哎,太正经,太正经,起鸡皮疙瘩了都
(九)阿玛
皇帝故作痛苦状,掩面道:“没人相信我们纯洁的友谊。”
贵妃娘娘微笑:“你巴不得我走吧。”
皇帝一脸受伤:“你怎能这样说,伤我心心心……”
贵妃娘娘严重警告:“照顾好小四,不许吃他豆腐。”
皇帝往后退几步,大力挥舞手臂,挥的起劲,左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放心放心,一路走好好好……”
据说每一个内心猥琐的男人都有洁癖。据说每一个有洁癖的男人都钟情小可爱。当洁癖的皇帝站在童子尿与卖萌的儿子之间时,他该如何取舍?
佟贵妃去了皇家寺院祈福,建在盛京的,不知回来是哪个年月。留在京城皇宫的四皇子被接到乾清宫抚养。
夜静如水。
“阿玛,我要和小四睡。”太子脆声道。
皇帝靠在床塌上,拾起一本奏折翻阅,听到太子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回道:“问小四去。”便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折子上。
自从小皇帝任命尚之信为“袭封平南亲王”,每天都有几封折子告他罪名。他对这种折子抱持和小皇帝相同的态度,不予理会。
而今天这一封奏疏多了些东西,先是疏列尚之信各种罪状,下面又用激进的言辞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