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符今日问题真是多,小时候可从不这样呢。”王母开起了儿子的玩笑。
天帝莞尔:“我们兄弟三人之中,您最偏爱谁呢?”
王母楞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一歪头,表情微妙闪烁,当真想了一会儿,说:“各有各的喜爱,也各有各的烦恼。”
天帝就不再问了。
一对仙家母子像是凡人一样聊起了家常,这在之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场景。天帝自觉母亲大人疼爱二弟三弟,唯独缺了自己。纣绝在调遣人间时王母曾以三青鸟相赠,执离更不必说,甚至不愿公开他的身份,叫他安安稳稳掌管地府远离天界。想到此处,天帝心中忽然升起了别样的情绪,倒也非羡慕嫉妒,而是他想,原来自己也是会计较这些的呀。
王母说:“你之所以为天帝,是胜在宅心仁厚,这一千年以来虽未出过什么乱子,可还是被你管教的死气沉沉。如今劫难已经结束,你也应该成为真正的天帝了。”
天帝点了点头。
天宫修复的工作做了七七八八,云盾重新添补好,载着天宫渐渐远离人间界,回归原本的位置。自那日战乱结束之后,孙悟空在废墟里找到了化成原型的敖烈,他的尾巴被纣绝砍断了一节,重伤之下怎么也醒不过来。孙悟空提着金箍棒要去找纣绝算账被天帝拦了下来,说纣绝总有天谴,还轮不到你用私刑。孙悟空质问天帝,可他那丰神俊朗的师弟谁赔给他?
天帝向他指路昆仑瑶池,又给了他一枚金丹,叫他在放在瑶池里化了,把龙养在里面,假以时日定能康复。
孙悟空一听这话就也不在跟天帝浪费时间了,带着敖烈直赴昆仑而去。
一切尘埃落定,就要翻回来算账了。
凌霄殿复原之后仍旧庄严肃穆,只是天帝并不想当众判决纣绝的罪行,于是出席的只有天帝以及几位地位颇高的神官。
纣绝手负封印镣铐的站在正中央,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丁点罪犯的样子。
天帝拿他没法子,当中宣读了自己亲生弟弟的罪行种种,常常一摞,念了许久。他本该念完就要纣绝伏法认罪,可他停了一下,忽然问纣绝:“你后悔过么?”
纣绝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天帝:“不后悔,你可放心了?”
“你若有一点忏悔之心,本可不必……”
纣绝却说:“我爱的人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死一个两个和死千千万万个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于我来说都是浮云绕眼,不过如此罢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当我处心积虑也好,当我一时兴起也好,我都不在意。哪怕你们觉得我此时此刻应该痛哭流涕的忏悔并请求你们的原谅……都随你们去想。我听你们的处置,就不要再关心我的真实想法了吧,我也实在没什么可道歉的。”
天帝知道多说无益,就不再与他周旋了。
纣绝罪该当死,天帝念及之中种种恩怨纠葛,最终还是饶了他一命,只叫他生生世世堕入轮回之苦,无穷无尽。
他的一生有仅有两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天庭,一次是去人间任职,一次是就是现在,永永远远的消失。
天上的雨还稀稀落落的没有停下来,纣绝走在细细的浮空长廊上一路行至于轮回台。他后面跟了两排列队,走到尽头时没想到天帝在等他。天帝只叫纣绝进入了轮回台的范围内,其他人等均在外等候。
“不用这时候再扮演兄友弟恭吧?”纣绝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笑意,“你还是向以前一样没趣儿,哥哥。”
“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天帝说,“你那随从叶知风被持天斩杀,魂飞魄散不再入轮回了,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此人。”
“哦。”纣绝应了一声。他顿了顿,忽然说:“你听到那时有一个极为凄厉的惨叫了么?很远很远,不知道从哪儿传回来的。”
“听到了。”天帝说,“是他的意志催动了持天要取你性命。”
“那持天现在是否还是一个死物一样的摆在你的宫殿里受人敬仰?”纣绝轻笑,“我明白了,他才是持天。”他不说透天帝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这就不是他们需要细细讨论的问题了。纣绝所铸造的假的那把已经被他分解,亡魂悉数回归地府,等着执离收拾烂摊子。
天帝说:“落白是你从开始就安排好的么?”
“他呀……”纣绝沉吟,“哪里都好,就是太傻了。”
天帝说:“他本就是养在瑶池的仙鹤误打误撞落入了凡间,不成想被你碰到变成如今的样子,也许一切皆有命数吧。母亲大人说他本心不坏,既然无福消受天界恩赐,不如洗去他前尘过往所有记忆,卸除他的法力,让他再变回一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的仙鹤,陪她老人家回去,侍奉座前。”
“嗯。”纣绝应了一声。他昂首阔步迈入轮回台,很快他就不是可以站在云端的神了,而堕入此中再也无法逃脱,只是他不会担忧也无所畏惧。
“执清……”天帝喃喃念道,似乎要再说什么。纣绝却摇了摇头,说:“不见。”说罢他就纵身跃入轮回台之中,身影消失不见。
天帝闭上了双眼,一时百感交集。
也许很多生离死别都无需太多话语,也未必真的留有什么温存的时间,这些都发生的很快,就是那么一刹那的事情,世界就悄然无声的发生了改变。
它们永远不会给你过多思考的时间,当它发生了,只需要如此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