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肯定是与将点头。说起自由,我可以与监狱的囚犯相提并论。贺书亭就是来探监的人。
见我脸色不好,贺书亭说话也小心起来。“我是想说,其实有人很关心你。生怕你受伤,又生怕你养病被人骚扰。生生,其实你过得幸福,有钱又有人关爱,为何还郁郁不欢?”
过得幸福?我苦笑。“书亭,人心不足,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对不对?”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不过看你的样子,总觉得你有点放不开。”
我断了声息,默默望着窗外。好好一场谈话,又是不好的结局。贺书亭似乎也觉得气氛急剧变坏,站起来道:“我还要巡病房,先去了。”
我说:“下次来看我,记得穿上大白褂。我想看看你当医生的样子。”
他点点头,望我一眼,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到底还是出门去了。
房内骤然安静。我靠在床头,想着“人心不足”这话。真不能说贺书亭的话不对。我年轻、富有,父母安康,外人景仰。与将对我专心一致,温柔呵护,又怕我病又怕我死。到底还有什么不足?
只是……我叹气。我就是不足,硬要求与将心上那一点。仅仅的、唯一的一个软弱的点,是否为我所有。任他骗尽天下人,他不能骗我。
我长叹。好吧,算我不足。人心不足,乃是常理,没什么可耻的。
第二十章
住院时,连父母也不曾来探望,我想,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进了医院。只手遮天,倒算荣与将一项本领。我在医院,能见的也不过是贺书亭一人而已。
贺书亭为人很好,果然穿着大白褂来看我几次。带点水果点心,和一点有趣的小故事。我虽然没有食欲,他送的东西倒总吃得干干净净。有时候看他热情开朗,很想和他说点贴心的话,但知道周恒他们必定会把我们谈话的内容一字不漏转告与将,只能忍住。
我必定见不得人,身体稍有好转,与将立即命人将我请回荣家。
荣家,才是货真价实的监狱。这一来,连每日隐隐盼望的贺书亭来访都成了奢望。
与将看我呆坐在窗前,问:“怎么了?好象郁郁不欢。”
我不做声,懒洋洋一倒,蜷在沙发上。与将还是老样子,我想他这样子一定会坚持到世界末日。每次和他大吵大闹,我都以为他会有少许改变。更狂暴也好,更恶毒也好,或者良心发现把我放飞于天外,那就更好。好几次看他激动万分,几乎连眼泪都要流下来,或是对我露出失望神色,象要把我解决。哪料第二天,又是没事人一个。照样的温柔体贴,说话轻声轻气。这样下来,把我的脾气也磨得没有。也懒得吵,也懒得说话。
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不过是个放不开的魂魄还在荣家游荡。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忽然有一天,周恒敲门道:“黄先生,有人来看你。”
不是连探监权利都没有的囚犯么?何人来访?我闷得发慌,跳了起来。熟悉的人影满面春风进来,似乎把外面的自由空气也一同带来。
“通过重重测试,终于达到见你的标准。”贺书亭手里还是提了一袋橘子,笑道:“你的保镖,几乎把我所有的资料都问过,似乎一出院,就忘记了以前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