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谷元恒就被释放回家。
谦彦充满忿恨的看了他一眼,匆匆跑上楼,甩门的声音震歪了楼梯上的挂画。
谷元恒一身邋遢,衬衫领打开,黑色的西装裤上沾了一块块污渍,头发凌乱,下巴的胡子都长出来了。他冷冷的看着我,我被他眼神中的冷意逼退了一步,我有种他会突然扑上来把我掐死的错觉。
「这下如你意了。」他莫名奇妙的说了一句,转身走上楼。
那天晚上是我一生中渡过的最诡异的夜晚。我和谦彦都尽量避开他,他似乎也在避开我们。整栋屋子里静悄悄的,唯一的声音就是电灯关闭的刹那。
我的学业在那天后完全荒废了,谦彦离开的那天,正是我期末考的最后一天。
谷元恒和律师打点了一切,我只能默默的看着谦彦一天天远离我。他一直没有和我说话,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擅自做决定把他送到遥远的英国,一个完全陌生的国渡,没有谷元恒,也没有我的国渡。直到他提着行李要上飞机前,谦彦哭了,他扔下行李紧紧地抱住我,悄悄在我耳边说:「等我。」
我看着银色的飞机冲向蓝天,带走了我唯一的亲人。
身后,刘明振和谷元恒在低声讨论什么,我没有仔细听。我只是在想,从今以后就是我一个人了,也许会很寂寞……
「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走了。」
谷元恒阴沉的声音把我从遐思中拉回现实,我回头一看,刘明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他不耐烦的表情似乎在说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盯了我一眼,「你已经是大人了,别让人操心。」
「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那么急急忙忙要赶去哪里,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他身上那股阴沉的气息简直让人难以呼吸。
我暂时还不想回那个冰冷的家,我撘巴士回到市区,现在才下午一点多,渐渐变得热毒的太阳高挂在空中,散播着惊人的热量,把地面晒得焦热。我惘然的走在楼荫下,严重的失落感把我的动力都掏空了。这次是我主动把谦彦送走,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对是错,可是没了谦彦的日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空洞。
家里不会再有人等我回家,不会有人需要我的肩膀和手臂,不会有人在雨天时拉着我出外疯狂,不会有人吵着『哥,我要吃你做的』,也不会有人在睡不着的晚上摸上我的床边说,哥,我想听故事……我可以想出一千个理由,因为我不再被需要。
「悟悟!」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这么恶心的叫法……一只黑黝黝的大手拍上我的肩膀,跟着一具壮实的身体也靠了过来,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笑脸。我下意识的一拳打过去。
赵裕岷紧紧捉住我的拳头,大声小呼的叫:「哇,小悟悟,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喔!」
「神经!」我甩开他的手,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这?今天不是期末考最后一天吗?」
他不死心的又撘上我的肩膀,我想推开他的手都不行。
「今天只有两个考试,十一点就考完了。」他看我疑惑的神色,补充说明:「呃,我舅在这里开了间酒吧,我今天打算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当然,在赵大人面前,我说『不』等于没说,他拉着我兴冲冲的向附近的小街内走去,七拐八转的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不是很宽阔的街道两边不是酒吧就是俱乐部、卡拉ok、球场、游戏机中心等等的娱乐场所,林林种种各光各色的招牌挤满了狭窄的街道上空,这里几乎看不见蓝天。大部份店面都没有开,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整条街荒僻得像沙漠。
「别看现在是这样子,一过七点,所有的上班族就会挤迫门,到时你就知道了。看,这就是我舅的店,帅吧。」赵裕岷指着一扇崭新的铁栅。
我看着他说:「嗯,很新。」他笑着紧紧贴在我身上,我不客气的推开他。
「拜托,天气已经够热的了,我可不想沾上别人的臭汗。」
如果轻易就被打击的就不叫赵裕岷了,他若无其事的继续攀着我的肩膀,笑嘻嘻的敲铁栅旁边一扇黑沉沉的铁门。
感觉有点像黑社会的电影,铁门上的小窗突然拉开,一双眼睛瞟了我们一下,铁门后响了几声,门打开了,一个粗犷的男人叼着烟招手让我们进去。
男人一手拍在赵裕岷的脑后,大咧咧的说:「死小子,这么早来这里干什么,我还没开业呢。对了,你今天不是要考试吗?」
赵裕岷抱怨的摸摸后脑,「小舅,别乱打我的脑袋,天才都被你打成钝胎了。」他扯过我,「小舅,他是我的同学,谷见悟。小悟悟,他是我老爸的第八个弟弟,这家店的现任老板。」
我暗暗咋舌,第八个……那赵裕岷有多少亲戚啊?他祖母也太厉害了……
男人又是一巴掌砸在赵裕岷脑后,「什么现任老板,你好像咒我做不久一样。」
赵裕岷呵呵笑说:「你以前开卡拉ok,咖啡馆,小吃店,租书店,桌球俱乐部时也是这样说的。老实说,我对你这新店的希望不大,趁着这店还在,我赶快过来看看。」
「油嘴滑舌!」
男人看出我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