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闲舟看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子觉一眼,带点地调侃意味地说:“你不会是认为我们是在集体做梦吧?”
“不。”秦子觉回答,他看着四周渐浓的雾气,说,“这只是我的梦。”但愿你醒来。
徐闲舟说:“我们一起醒来。”他笑了笑,“如果你醒不过来,那我就陪着你,一直睡下去。”
雾气渐渐掩盖住那两个人的身影,韩佳盈看着他们,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浓雾中,小奇带着那个人缓缓消失……
她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高杰的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为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好友顾盼之。盼之,这是鱼家小姐幼真。”
她微微一俯身:“顾先生……”
那人一笑,回礼:“鱼小姐。”好像所有的阳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一样,她想,一个人,怎么能这样美好。
顾盼之,顾盼之。
好像就在顾盼之间,一个人笑吟吟地立在眼前,就像一股风,一阵烟,融在山水里,嵌在诗画间。他看向她的眼神那样地令人沉醉,让她情愿溺死这清淡的山水里,醉死在这明朗的诗画间。
于是她开始千方百计地缠着他,不管他怎么微笑着拒绝,她总是有办法让他投降。
“你不是要学习蛊术吗?我可以教你。”她甜甜地笑。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高杰已经在山谷里等我了。”
“我跟你一块儿去。”她锲而不舍。
“高杰说那里很危险……”
“那正好,我保护你。”
他失笑:“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小姐保护。”
“你可千万不要小看我。”她得意地仰起头,像只狡猾的小猫,“除了‘问骨’和高杰,这个寨子里就属我的蛊术最厉害了。”
他笑着说失礼失礼,最后,他们结伴去了山谷。那时候她不知道,这一去,就再没有回头的路了。
那一年,他们十五岁。
“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奇是谁?”徐闲舟的问话打断了鱼幼真的思路。
“那是我弟弟。”
“这样说来,高聪看见的那些不是幻觉,而是当年的情景?”
“没错。”鱼幼真说,“是我亲手杀了他。”
“后悔吗?”
鱼幼真愣了愣,狐疑地看了徐闲舟一阵,没有看出什么,才淡淡地说:“没什么好后悔的。”
徐闲舟笑了笑,不再与她对视,转而问秦子觉说:“不觉得你表侄女不对劲?”
秦子觉不以为意:“不是她。”和她的母亲虞圣雅出事时一模一样的口气。一样那么笃定。
徐闲舟气闷:“那她是谁?”
秦子觉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徐闲舟,高聪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鱼幼真。
“好吧。”徐闲舟投降了,转而又不甘心似地问,“就一点都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秦子觉稳稳地看着徐闲舟,如果你憋得住,可以不说。
“好吧……”徐闲舟垂头丧气,“恩……事情大概是这样子的,那边那位鱼小姐,”徐闲舟指了指鱼幼真,“她爱上了一个人,可是被她的弟弟横了刀夺了爱,于是她就杀死了弟弟和自己爱的人。”
“盼之不是幼真杀的。”有人插话。
“醒了?”徐闲舟笑嘻嘻地向高杰打招呼,接着推理,“恩,那就是她弟弟杀了她喜欢的人,于是她就杀了弟弟给爱人报仇。”
“幼真她……没有错。”高杰说。
出乎意料外的,秦子觉开了口:“杀哪个,都是错。”
他没有说“杀人就是错”,而是说“杀哪个都是错”,这话逗得高杰哈哈大笑。等到笑够了,他才说:“果然是至煞,没有世间的是非,只有自己的对错。杀人不算错,杀至亲,错,杀至爱,错。对不对?”
“你说她没错。”秦子觉说。这话的意思十分明白,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她有没有错。
显然,高杰并不认为鱼幼真有错,他有些激动起来:“是小奇!他要杀幼真,幼真是不得已才会反抗的。”
秦子觉不再理他,倒是徐闲舟笑嘻嘻地说:“既然你都知道,就由你来说吧。”
高杰犹豫着往鱼幼真的方向看去。此时的鱼幼真已经双眼紧闭,盘腿坐在了顾盼之的墓碑前。牛乳一样白的浓雾将她微微托起,苍翠欲滴的芭蕉叶衬着她莹白的肤色,飘飘欲仙。
徐闲舟加紧劝诱:“就是死,也得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高杰又看了一阵,终于叹出一口气:“幼真喜欢的那个人,叫做顾盼之,是我在寨子外结识的朋友。我们的寨子世代由‘问骨’落迷蛊,外人是进不来的。盼之要救他的弟弟,千里迢迢地找来,却在附近的树林里徘徊了很久,就是找不到进来的路。我那时年少轻狂,不知道守规矩,于是叫来了那一任的‘问骨’,也就是小奇,解了迷蛊让盼之进来。”
传说在很早很早以前,山里的一位神仙为感谢山下一座寨子里的人对他的敬重和保护,化身为凡人,教导寨子里的人学习蛊术。那是世间最神秘、最厉害的蛊术,没有人能抵挡。寨子里天资聪颖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学会山神所教授的全部蛊术。一年过去了,山神回到了居住的地方,人们没有了山神的指导,对蛊术的学习渐渐停滞不前。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人们纷纷放弃了研究。只有一个人,他对蛊术异常痴迷,没日没夜地研究,一刻都不曾想过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