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维修”。
那很疼,所有拥有的记忆都会被切成大小不一的令人无法理解的碎片,混乱的在他脑海里翻滚,使他头痛欲裂。
就算对长官说了,面临的也只是再一次的“维修”————那些记忆被切的更加零碎,但还是恼人的存在在他的脑袋里。
但是有一块碎片不一样。
它不会被切碎,每次醒来他都记得它。
记得那个男人。
他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踏着黑色的高帮靴,有着一双深邃带笑的黑色眼睛,睫毛不长不短,鼻子是西方人普遍的高鼻,嘴唇却缺乏血色,脸色也一直很苍白,但看起来并不是生病,面容带给人一种文雅温和的感觉,像是科学家而不是军人。
他醒来的时候如果对方在,他会说“早上好,士兵。”或者是“下午好,士兵。”
没有人会向他打招呼,除了他,所有人对他说的都只有命令,命令以及命令。
他叫文森特,第一次见面时他告诉过他。
在他完成任务被“维修”后,他以为他又会忘记一切,头脑里什么都不剩,但当他睁开眼睛,印入视线的那个男人,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名字。
文森特。
唯二的两次见面也是他唯二记得的东西,他能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每一次微笑与每一个动作。
用以逃避混乱的记忆以及随之而来如附骨之蛆的疼痛。
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他还有文森特。
但是文森特不见了。
之后的每次睁眼,文森特都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文森特呢?他去哪了?他还好吗?
他从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尽管只是因为对方是他仅剩的回忆。
“呃啊啊啊啊啊!!!!!”
熟悉的刺痛在头皮炸开,深入脑髓。
他疲惫的睁开双眼,眼前是陌生的世界,以及陌生的人。
没有文森特。
他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任凭巨大的空洞淹没自己。
“呃嗯……你好?”
对面的人试探性的说话,说的是英文,嗓音沙哑。
于是他也用英文回答:“一切听从命令。”
“任务是这个人,”对面是长官的人拿出一张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杀了他,让现场看起来是一场意外。按照惯例,”长官翻了翻手中一本很旧的本子,“我们负责运输和掩护,啊哈真是简单,武器在路上会给你配备。”
“遵命。”
“噢上帝他看起来好像不开心?让我找找……啊有了!”
“喝牛奶吗士兵?”
他无法抗拒的点了点头。
“很好,任务完成后我会给你买的。现在,给你一点时间适应你的新手臂,然后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