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走在前头,赤着脚,飞快的在丛林中穿梭,一头黑丝披散着,随着她的走动偶有几缕白发露出来,才显示出她真正的年龄。
丛林深处,只有一个简陋的石屋。
乳白色的蛊虫飞进石屋,在窗上的盆栽处安静的伏了下来,蛊师拉开门,大大方方道:“进来吧。”
屋子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盆,种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整个石屋都散发着奇异的芳香。
玉罗刹放眼望去,发现竟有一半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花儿。
蛊师兀自坐到屋中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两个客人各自倒了一杯,豪爽道:“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就这样吧。”
主人如此,客人也不该太过拘谨。玉罗刹和白锦各自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玉罗刹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就是六十年前的那名蛊师?”
蛊师道:“不错。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已很多年不再养蛊了,只有那个小家伙——”
她指了指藏进花瓣里的乳白色蛊虫。
“只有它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如今年纪也大了,这两年飞的越来越慢,大约是活不了多久了。”
白锦原本对那只小虫很有好感——他似乎天生就对小动物充满了好感——闻言也觉得十分惋惜,神色中也不免带出一丝遗憾来。
蛊师却问:“……他呢?”
不用明说,在场的人都懂她问的是谁。
白锦答道:“他已不在中原了。”
他不会透露白鹤老人的更多消息,只因那个人已下定决心在东瀛过隐世的生活,不希望太多人打扰,也不希望旁人去挖掘他的过去。
所以白锦既不会多说,也不会多问。
蛊师白了白衣剑客一眼,道:“我知道你们练剑的人都有些死脑筋的毛病,所以我也不问他如今在哪里了。我只问你,他过得如何?他可还要你给我带什么话?”
白锦坦然道:“他过的很好,也没有什么要给你带的话。他只是要我来看看你,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在地底下买些胭脂水粉。”
玉罗刹笑了。
蛊师也笑了。
她的笑却是冷笑!
她怒道:“老娘自己会给自己烧,又不是没手没脚,谁要他操这份心!?”
白衣剑客点头:“此外便没什么了。”
“唉。”蛊师叹了口气,惋惜道:“我也是服了你们这些练刀练剑的男人了。难得发生了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想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结束了。”
她看向玉罗刹,忽然问:“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玉罗刹不动声色道:“怎么,莫非你找乐子找到本座身上来了?”
“相见即是有缘,正好我觉得方才的话题结束的太快了些,便多嘴一句。”她道:“你这双眼睛我觉得很是熟悉,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且我已有数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玉罗刹的手指摩挲着摆在他面前的杯子,没有说话,反而是白衣剑客开口道:“你那位故人也曾入魔过?”
“入魔?”蛊师惊讶道:“莫非你们以为这是入魔的症状?”
白锦蹙眉:“难道不是?”
“简直大错特错!”
玉罗刹终于开口了,他沉声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这蛊师的年纪起码比他大上几十岁,又同是大宗师,玉罗刹自觉喊一声前辈也不算太吃亏,他可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子,难得有了关于他这双眼睛的情报,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而已!
蛊师惊讶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你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练了这样厉害的魔功?”
玉罗刹淡淡道:“本座只知道这功法的确比旁的功法厉害些,其他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给我这本功法的人只道本座与他有缘,本座当时走投无路,只好选择修练。”
他浅色的眸子扫过蛊师和白衣剑客,捕捉到剑客面上凝重的神色,心情诡异的放松了一些,才悠悠说道:“后来也不是没有想过改练其他功法,只是到了那时我才发现,这功夫霸道得很,根本容不下其他武功。”
蛊师点头道:“这就是了!只能进不能退,一旦开始修炼便只能前进。别人练功尚有‘不进则退’一说,练了你那功法,若是无法前进,就只能死。”
玉罗刹的那声前辈似乎的确有用,蛊师果然不吝赐教的询问道:“给你功法的那个人,你可曾看过他的眼睛?”
玉罗刹干脆的摇头:“他蒙着脸,我没有看过他的眼睛。”
“果然如此,若是你看过了,你就绝不会把这当做入魔的症状了!要我说,他的眼睛简直跟你的一模一样,甚至比你还要严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