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拍品是一件翠玉扳指,这件东西是清朝的,材质并不是现代人普遍追求的冰种或是特别透亮的质地,但是颜色确鲜艳得如同雨后的草地。清新的绿色在灯光下面流光溢彩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其中流动,让人一看就觉出它的珍贵和不同来。姜琉作为参与者,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拍卖会中会有这么一件藏品,这个扳指其实根本就是纪余和他在找寻合适拍品时一起在唐纳德的库房中找出来的。
对于姜琉这个超忆症患者来说,回忆起那天的情景简直太过容易。
“诶,等等!”纪余坐在左边的凳子上突然叫了声停。
姜琉握住鼠标的右手缓缓放开,侧头看向纪余问道,“怎么了?”
纪余伸手到键盘上按了几下后退键,“看,这个!”看到屏幕上已将变成自己调整好的画面,纪余伸出手指点在上面。“这个翠玉扳指!”
看着纪余脸上浅浅的兴奋,姜琉有些不明所以,“这个扳指价值不算特别高,年代也一般,你想拿它做拍品?”
“不是。”纪余摇头,他眼睛亮亮的,“这是渔舟的第一件成功交易的商品。”
姜琉有些惊讶,以他的眼光,这件扳指并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清朝人比起现代人更注重色彩而不是质地,因此绿色越是浓郁的在当时价值会更高也更容易流通。可时至今日,就算是对于玉石这种非晶状结构的宝石,当代人也更追求透彻无瑕,因此这件扳指其实并不能说是一件很好脱手的交易品。
大概是明白姜琉心中所想,纪余开口说起了一段往事,“其实,当时渔舟还不能称之为一个公司,大概只有一个想法和一个雏形而已。这枚扳指是一位老太太特意让我帮她找的,为了送给她的丈夫作为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我当时刚刚到英国,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没有实绩,只是偶然去公园散步听到了这位老太太的谈话,心血来潮,毛遂自荐。很幸运,这位老太太没把我当成骗子,很认真的告诉了我她想要的样式和材质,在留下了联系方式和100英镑后离开了。我和魏秋拼着一口气,转遍了整个伦敦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场,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合适的。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流浪汉拉住了我,说有些东西想跟我交易。我当时胆子也是挺大,就那么跟着一个陌生人走近巷子里,等去了才发现,里面有个我没有逛过的古玩店。进去后,我一眼就看到了它!它和那位老太太的要求太符合了,我当即就决定,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帮她拿下这枚扳指,就算亏本也在所不惜。可是很出乎意料,当我提出要买它的时候,那个店主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低价。于是,我很高兴的买下了它,然后联系了那位老太太。”
纪余顿了一下,“你可以想象,那位老太太拿到扳指有多么欣喜,她想付给我更多的报酬,但被我拒绝了。此后,就算我回到中国也一直与她有书信往来,直到去年…我没收到来信,一问才知道,这位老太太和她的老伴儿在一周内齐齐西去了。我当时就想到了这枚扳指,一查才知道被她的儿女送去了古玩店。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看到它,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如同大势所趋,这枚扳指的价格提高的并不快,大部分人对于它都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姿态,在超出预期价格之后便不再举牌。诚然,它对于纪余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可是这也并不能让它拍出一个高价。纪余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看到现实的场景,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600磅一次!两次!还有人愿意出价么?三…”
还没等司仪落槌,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700。”
纪余侧头去看那位出价人,可距离太远灯光也不够明亮,纪余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是觉得对方慧眼识珠。心头涌起一片感激来。
由于提价的幅度很高,这一次,司仪毫无悬念的落下了锤,宣布这枚翠玉扳指的归属。
姜琉看着纪余的笑容,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转了700磅,很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拍下这扳指。他想起纪余当时说,“你知道么,这个扳指失踪后,我在第二年收到了一封来信。寄信的人,是哪位已经去世的老太太,她这封信是延迟寄出的,写信的时间就在她从我手中取走扳指不久。信上说,这枚扳指其实本就是老先生的,当年他们结婚,老先生就把这枚扳指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她,她也一直珍藏着,直到她们家道中落,连饭都吃不饱。老太太没有办法,只能当掉了扳指,虽然做得谨慎,但几年后,老先生还是发现了。这段日子,老先生身体状况不佳,在医院里昏昏沉沉,口中念叨的只有这枚扳指,他觉得是自己没用才害得妻子不得不卖掉定情信物维持生计。对于能否找到它,老太太其实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当时的纪余信心满满不忍打击,所以才答应。没想到却真的被自己找到了,老太太说,这是缘分,不仅是她和老伴儿间的缘分,还有它跟自己的。所以在信中,老太太说,要在死后将扳指赠送给我,全了这段缘分。可是很遗憾,已经与它擦肩而过了。”
姜琉也问过纪余,要不要考虑把它买下来,纪余却摇头。他说,如果真有缘分,它总会回到自己手里。
因为这句话姜琉下定心思要买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