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跟陆臻,以及白沐颜赵煜就坐在对街的茶楼里,将李奎的吆喝听在耳里,不由相视一笑。
“这李……李老板,走到哪,都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白沐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放下,捏着茶盖儿轻轻滑打着漂浮的茶叶,“此人有胆识又谋略,亦不缺野心,只可惜是个阉人,不然前途不可限量,又哪能只做个商人。”
“我倒觉得他现在没什么不好。”赵煜抓了一把瓜子,想想又扔回了盘子里,“商人也没什么,只要有心,一样能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白沐颜没有反驳赵煜的话,放下茶杯,便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剥起壳来,却不吃,攒出来全放到了赵煜面前的茶碟里。
赵煜先是一愣,随即会意过来就欣然吃了起来,一双眼睛却钩子似的时不时瞅白沐颜两眼。届时白沐颜就会单手撑额,微微侧首对着赵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两人说着说着就眉目传情撒狗粮,季然看在眼里,忽觉喝进嘴里的茶水真是涩口,正暗自吐槽这俩家伙没节操,一边始终沉默不语的陆臻就也抓起爪子剥起壳来,动作却是比白沐颜还快,几下就攒了一把瓜子仁。
“不用羡慕别人,你想吃,我给你剥便是。”陆臻说着,拉起季然空着的一只手,将瓜子仁放到他手心,“吃吧,我继续给你剥。”倒是不手里攒了,直接从茶盘翻了只干净茶杯,就继续任劳任怨的剥瓜子。
秀恩爱被反塞一口狗粮的赵白二人:“……”
“油坊的生意不错,不过就咱们这半天的观察,真正买的,多是大户人家,贫苦百姓也就看个新鲜。”白沐颜一开始是辣眼才转头看向窗外,然而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眉心微蹙。
“这是自然。”季然附和道,“这油价虽然尽量压到最低,对于大部分人家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等来年大肆种植,可以以粮换油的时候,负担就会低很多,这样菜油就能彻底普及。”
白沐颜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季然,“皇上已经给各州郡下达了够种任务,看来也是对着菜籽很是看重。”
季然但笑不语,能不看重么,这可是粮油,比蔬菜还要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过季大人,蔬菜都能大棚种植,为何这菜籽就不能?”这一点,白沐颜其实早就想问了。
“不是不能,是没有必要。”季然吃了瓜子口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哦?”白沐颜挑眉看着季然。
“等到九十月就可以播种了,来年收成正好,所以没必要浪费大棚资源。”季然解释道。
赵煜闻言拿糕点的动作一顿,“九十月就可以,那算起来没多久了呢。”
是啊,再有两三个月,就差不多是时候播种了。想当初刚得菜籽的时候,稻谷才抽穗尚未金黄,如今却早已收成满仓,转眼便正值秋冬更迭,炎热消散后,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凉了。
为了赶上播种时季,在油坊开业后没多久,季然就紧锣密鼓的在农教司将菜籽种挂售了出来。种子挂售的当天,依旧是万福那小子跑最快买的最多,但这一次却跟之前不一样,购买菜籽种的人比预料的多,不止京都周边村子,也有很多是听到消息,大老远连夜赶来的,而且连锁反应,带动着其他蔬菜种都卖出去不少。
除了往外挂售的,剩下的便是被各州郡给直接瓜分掉了。这些父母官虽然是因受皇命而来,但对菜油亦是有种空前的好奇心,加上这菜油造福的可不单单是百姓或者国家,他们自己也能从中获利,因此是半点怨言也无,任务完成得心甘情愿。
忙碌充实的生活方式,总是让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只感觉前不久油菜籽才刚下种,转眼已是隆冬雪天。
而这个冬季除了更冷以外,也甚是不太平。
其实边关匈人作乱的消息朝廷有意压着并未大肆传扬,外面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的,总之最近无论茶馆儿酒肆,只要有说书人的地方,就总能听到,这听得多了,难免人心浮躁。
只是这份浮躁却并不能影响京都城里的歌舞升平,骄奢淫逸,除了茶余饭后偶尔几声唏嘘,人们其实并不怎么受影响,烟花楼照跑,酒肉照吃,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然而就在新年伊始,边关忽然连送急报,以匈奴为首,北岳,东临等诸国终于按耐不住了,发兵了。与几个附属小国小打小闹的试探不同,匈奴势头强猛,短短时间,就攻破婺城关,连夺两座城池,一时间朝野皆惊,皇帝更是为这事儿几次早朝时大发雷霆。
当又一份边关急报送进皇宫,原本并不怎么当回事的大臣们也开始慌措起来。匈奴此番出兵势如破竹,照这个情形下去,那还得了。然而就算是这样,朝堂之上依旧争吵得跟菜市场似的,文官主张劝和,武官主张武力镇压,各抒己见互不退让。
每次早朝都在这样的吵嚷中进行,连瞌睡都没得打。
“够了!”又一次朝堂吵成菜市场,皇帝终于怒了,抓起手边的杯盏啪地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众人闻声皆惊,当即争论暂歇,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