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温和儒雅的皮下是狡黠贪婪的心,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按捺着,不曾亮出獠牙。
七载迷离跌宕
隆康十一年,如穆杳所料,母亲派人过来接他去洛阳,给亲弟做左膀右臂。
按照家姐所说的中州家族最近的动态,足以看出王家内部分歧的严重,母亲怕是压不住异己了。她又素来不乐于处理这诸般事物,或早或晚,她会丢下烂摊子离去。
果然,如穆杳所愿。
然而师尊显然对这结果不甚满意,穆杳温雅笑着,并不欲点破其中关窍。若不借这机会离开柳家,着手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他没有把握将师尊揽在身后。
这不是穆杳能忍受的。
所以这结果刚刚好。
在路上遇到那个红衣男人是穆杳预料到了的,他既不想让与师尊分开,又不想师尊受到任何伤害,师尊也显然不愿意让弟子一个人坐着王家的马车去洛阳。
这一遭避无可避。
穆杳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在红衣男人掠向马车时冷着脸将小米米粒大小的黑蚕扔到他身上。王家侍卫阻挡不了男人,师尊还是被掳走了。
少年抿唇不语。他相信师尊,以往师尊能从那人手上逃离,这次就也能。
但他还是舍不得师尊经受这些。
不久那人一袭白衣掠空而至,衣衫凌乱、气息不稳。穆杳冷眼看着,心脏抽疼。后来经过不断探查他才明白,原来就是这次,师尊身中莱无毒,虽未毒发但诱因已经种下。
快到洛阳时,师尊在酒楼看到了一人,转身摸了摸他的头,交代穆杳好好在洛阳王府生活,学会隐忍,就起身追着那人离去。没有停顿丝毫。
这是第二次,师尊离他而去。
十五岁的少年在师尊踏出步子时刷的起身,却根本无法阻止。
一年,从那天起一年。每天穆杳都蛊惑自己,第二天师尊一定会回来,这才按捺住了躁动的心思,在王府待的安稳。这一等就是一年。
他一年都不曾快乐过。希望与失望交替,各种心酸五味陈杂,那是穆杳曾发誓再不要体会的驳杂感受。
这一年里,他维持着和善假象,与王景垣做着兄友弟恭的模样。其间趁着王府过节、教习暂停时去金陵骗了百十个人跟随,回洛阳后收入麾下了敛容两人。
也不完全是骗,彼时穆杳的《赤翎》已经有四成功力,比这些没有功法单凭蛮力的异族强了不知多少。他将他们安置在了城郊,张止澄那个青年手中竟然有东海之龙的功法,穆杳轻易就蛊惑了这些人开始修习。
回到王府的少年依旧温良恭谦让,只不断的暗中指点敛容二人。敛容卷容确然是不世出的天才,将他在牡丹园藏书楼里偷得的功法招式学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一步步成长着,穆杳也始终不曾与王景垣关系破裂。那时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江息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也是这时,穆杳才知道敛容二人也认识师尊,这真是极巧了。原来江息当年打过师尊的主意,还差点就成功了……幸而,幸而曲棕及时阻拦。
哥哥已离开近十个月了,再有几天,就是整整三百天。
三百天。
少年握紧手中布帛,负手于窗前,夜色下的洛阳王府静谧又诡异。
他心魔已成,少年心知肚明。
远处敛容一袭侍从服饰,引着个瘦小的男人往人烟稀少处而去。尖叫如期而至。
少年仍站在窗前,偏头示意门外侍卫前去查看。侍卫从未见过大公子如此淡漠的样子,愣了愣,回过神来立时垂首,转身离去。
十息后,尖叫渐止,青衫少年足尖轻点,姿态翩然飞掠而出。
“弟弟,将这人交于哥哥可好?他冒犯了我的人。”少年笑眯眯望着对面战战兢兢的堂妹,语调温柔。王景昭没有胆子拒绝。“是,任凭哥哥处置。”闻言,少年精致眉眼显出愉悦来,“那大哥在此谢过了。”
三更天时,穆杳拿绢布帕子细细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匕首,王府刑房里,地上瘫软着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断臂残肢散落在他附近,舌头、眼珠滚落在江息身边。少年维持着温雅的笑,身上纤尘不染。
一旁的敛容垂首不语,颤抖的手暴露了她的恐慌。
“不会这么对你们的,放心。”
“谢、谢过主上。”
昨夜天青月朗,府中没有低吟,然而第二日,有人在王府外远处竹林里发现了江息的尸体。
穆杳狠辣名声骤起,又渐渐消散在空气里。恐惧,留存在心底。
不久,师尊终于回来了。似乎还带来了个实力高强的尾巴。
穆杳依从敛容两人愿望,安排她们照顾师尊起居。他试探着回到阿前身边,做他乖巧的弟子。
他留意着,却无论如何见不到尾巴的真身。
但这次辰前没有呆很久,与穆杳说他要去岭南。岭南是师尊曾生活的地方,但穆杳不信辰前。
他木然看着那人离去,回头就知晓了,原来哥哥去了长安。敛容二人实力不如辰前,在长安城里更丢了人。
所以他依旧只能乖乖呆着等待吗?
少年眸中有红色隐现,过来找他商讨事物的王景垣望着他阴沉的面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穆杳腰间黑玉玉佩光芒明灭,他不动声色瞥了玉佩一眼,又做出温润模样迎接王景垣。男孩也自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