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清明注意到,自入沙堡以来,还未见到安后身影。鬼念要控制局面,宿主必是有相当影响力的人,蛮荒之中首选当为蛮王、安后、烈於赮。但如今受附的唯有蛮王一人,蛮王安后伉俪情深,安后想来已被他一早安置在安全之处。当然,烈於赮必定也是他要保护的对象,现在出现在沙堡内应是放不下父王独自一人。显而易见的是,他并未出现任何异状。由此可知,鬼念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能起效。
烈於赮为何能免疫鬼念侵袭?是他另有奇遇,还是与他的血脉有关?
忘清明更加偏向于后者。安后不是蛮荒族人,也不属于中州,她的来处或许也是抵御鬼念的契机。
烈於赮浅思一阵,道:“我记得‘风行无殇’乃y-in阳司命之佩刀,我会尽力一试、请她帮忙。封川宿原为究竟楼楼主,半月前突然消失;君先生既是楼主亲友,不知可知他的来去?”
君行歌道:“好友他日前赴会,近期内便能回归。y-in阳既奉信天道长存,对人间不平之处,也不会任恶作大。况且鬼念也是威胁中州的祟物,若能成功解决,对中州也是利益重大。赮皇子只需全心寻找金杏即刻。”
“不知何处可寻金杏?”
君行歌道:“最后的修仙教派,玄海仙门。仙门远在极东海域,如今虽是废墟,但也非常人能轻易进入。皇子应该知晓。”
烈於赮踌躇了少顷,父王心血铸就的山河不可毁于一旦,他若离开恐怕多生变数;但他若不走,他的父王便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熟悉他的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此时,忘清明终于说道:“小生以琴曲,可与蛮王做暂时沟通。也可设法暂时将其鬼念暂时封锁,使蛮王清醒,继续管理蛮荒军政。由此,皇子便可一寻金杏而无后顾之忧。如皇子信得过小生,小生愿意一试。”
蛮王如果真为鬼念左右,中州无疑又立大敌。若中州能施恩蛮荒,将来或许还能成为对抗逆水森域的助力。
烈於赮细细地看了他,道:“我自然相信你。开初我为夺魄角所伤,是你助我脱困。多谢。”
此话不免让忘清明心里咯噔了一下。而他面上依旧是和煦生风。“皇子客气,蛮荒与中州本有兄弟情义,小生举措不过也是手足该做之事。”至于情谊是有是无,说者听者自是心里澄明。
烈於赮闻言,果然道:“休戚与共,肝胆相照。”
忘清明快慰一笑,抚琴载转千音律,《同生》一曲破空而出。连弦战栗,同思共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折戟断剑,千兵百器,参差不齐,死态昭彰。一幕昏黄颓沙,赫然誊写沙场悲歌。金戈铁马,英雄相埋,山河几多颜色改,古今征战徒悲哀。
战圈内,两抡大巧不工的重剑,同样的藏锋,同样的魄力。一扫风浪五岳倒,沧海澜碎天地惶。两岳冲撞,激起漫天黄沙。蛮王、贺岚,双强交会,各自震撼。
蛮王稳声一喝,不觉双手因倾震五岳之威而撕裂的合谷。淋淋鲜血为胶,更紧盘牙重剑。双剑不断交会,震出强劲磅礴的剑气。地崩山摧壮士死,砯崖转石万壑雷。蛮王之绝学,雄浑、沉定、横霸、威猛。其强悍力道,可匹九野。贺岚虽是玲珑身段,却通得以柔化刚、以弱制强,一身轻巧绵劲,稳提重剑,一招一式完美复制蛮王武功。
面对一次次巍峨冲击,即便有奇功加身使她能化现相同招式应对,鬼念化现的贺岚依旧受到创伤。如此,她仍能巧嘴抿笑,稳居优势。心道这老东西,就算封锁意识又能怎样。j-i,ng神世界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只要再两个时辰,蛮王j-i,ng神力就会消耗殆尽,届时躯体的主导权还是为她掌握。
一刃剑芒,是黄泉开路;尘沙□□,是混沌战章。七尺重剑,大巧若拙,极重如轻。蛮王出击猛烈迅捷,看似威力蛮横,而事实却如贺岚所料。他能清楚得感觉到自己的j-i,ng神力随着时间流逝,愈加虚弱。
三十多年前,他早有意涉及中州。那时中州与逆水森域之战早已焦灼,若趁机而入不失为上策。意外的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枪者,未知何故,袭击皇陵。他虽借蛊毒逼他逃离,但自身也埋下旧伤。于是征战之事只好搁下。
养伤期间,他时刻关注双方战况。中州曾有一劫难,大半正道遭受鬼念入侵,混乱高层策划、惊起内部混乱,而森域里应外合,连灭二十七小家。传闻中令人谈而色变的鬼念,如今竟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眼前复刻武功的人,他从未见过。看来是她夺了什么人的舍,暗中将异念植入他的脑中。
那会是谁?
森域又为何突然找上蛮荒?
极招相对,邪魔张狂,此时,已是最后一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区区鬼念,也想控制蛮荒,未免太过天真。
左不过一死,左不过是蛮荒易主。他的皇子有雄才大略,能技冠群雄。少了他,这个国度也能更加繁盛。
就在蛮王将倾毕生功力,做焚玉绝杀时,苍茫天地间突然闪现一条清绝之影。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指挑苍黄山河尽,神天羲响谁敢听?
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不及看清来者面貌,却是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