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向后靠在椅背上,真正舒心地笑了:“我一直在等你说出这样的话,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自己明白过来。你很聪明,果然现在就明白了,不是等以后交了昂贵的学费才明白。
“吴哲,你要记住——职位越高,不得已就越多。将来你肯定能体会到这一点。我希望以后你的眼里不要只看到自己的理想,而要看得更多一点,哪怕那些东西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吴哲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在铁路面前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的笑脸,可是语气还是很正式:“大队长,我想我能理解您所说的‘不得已’,我之前应该好好体谅您的难处。”
铁路挥挥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用聊天的口气似乎很随意地问:“那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吴哲坦然地说:“是成才劝了我,所以我认真思考了一下理想和现实的关系。”
铁路挑了挑眉,等吴哲出去后,才不动声色地点了支烟,然后踱到窗前往下看,正看见成才迎向刚走出办公楼的吴哲。铁路听不清吴哲对成才说了什么,只看到成才听完后居然兴奋得抓住吴哲的肩膀一阵猛摇,把吴哲的帽子都晃歪了,吴哲一手去扶正自己的帽子一手把成才的帽子也扯歪了,然后两人就哈哈大笑地打闹起来。
像是感染了那两个年轻人的快乐,窗后的铁路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笑容。
在窗后看着成才和吴哲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袁朗。袁朗的办公室比铁路的楼层低,所以袁朗能看得见两人在帽檐下的笑容。眼前的情景让袁朗顿时想起刚通过三个月特训,以为自己已经进了老a时与许三多打闹的成才。
那三个月里的成才像一部机器,严格地遵守所有规则,沉默地接受所有羞辱,j-i,ng准地执行所有命令,出色地完成所有训练。在包括齐桓在内的其他教官看来,成才表现得无懈可击,但是自从成才没有拉住27号的那一刻开始,成才在袁朗心里的那本记分册上就已经是负分了。
只有看到成才和许三多在草地上打闹的时候,袁朗才对成才有片刻改观,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冷漠的士兵也不过23岁,正是一个本该爱说爱笑,开口就想唱歌,走路都要跳跃的年纪。
不过,当时袁朗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许三多身上。袁朗认识许三多以来就没有见过许三多那么轻快的模样,看着那一对同乡兵在草地上打着滚儿玩闹,袁朗当时想的是原来许三多也会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此刻,成才在笑,吴哲在笑,青春的笑脸,青春的笑声,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这世间许许多多的美好。看着成才因为与他自己完全无关的吴哲的成功而沉浸在喜悦里,袁朗第一次心无芥蒂地欣赏起成才的笑容来。
袁朗知道成才与队友们的关系现在已经很融洽,大家都说吴哲给成才取的外号真形象真贴切。队员们还常常和成才开玩笑,说他那对酒窝要是长在女孩子身上准能迷死人。齐桓也曾私下里对袁朗说,成才这人其实外冷内热,谁对他好一点,哪怕是给他个好脸,他都记着,他对吴哲尤其没话说,弄得吴哲整天得意洋洋地宣称自己种了一棵狙击花。
可成才在袁朗面前还是很少有笑容,袁朗也试过和成才开玩笑,但成才的笑容很明显只是出于礼貌。袁朗知道这是因为过去的事在成才心里留下的伤痕太深,冰冻三尺非一日可以消融,但是看着成才在队里一天天活跃起来,对大家笑得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却只在自己面前绷着一根弦,袁朗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成才和吴哲闹过一阵,说笑着走了。即使隔了那么远,袁朗都能感受到两人的喜悦,觉得成才笑得就像春风吹开了冰封一冬的河。
四十四
吴哲和其他技术人员一起忙完了大队的系统升级,就马上迎来了三中队的山地训练。
训练地点在海拔两千米的高山上,已经是秋天了,越到高处,大家就感到寒意越重。到了宿营地搭好帐篷后,大家纷纷打开行李加衣服。齐桓一边套上毛衣一边提醒大家:“这里的气温比平地低十二三度,晚上的气温肯定还要下降,大家得尽量多穿点。”
成才看着正在加衣服的吴哲说:“你的毛衣太薄了,我这儿还有一件,你穿上吧。”说着就递了过去。
吴哲笑笑:“谢谢,不用了。我这件不是毛衣,是羊绒衫,别看它薄,可比一般毛衣暖和。而且我里面这件是保暖内衣,也比普通内衣暖和的。”
成才:“你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就看过了,你那几件薄薄的,能有多暖和?我已经穿了薛林给我织的了,这件是我妈织的,挺厚实,我特地给你带的,你就快穿上吧。”
这时许三多换好衣服过来了,也劝道:“吴哲,你就穿上吧,四婶织的毛衣可暖和了。你看,我身上这件就是四婶给我织的。”
吴哲接过毛衣看了看,笑道:“花花,你妈妈手真巧,心肠也好,还给完毕也织呢。”
许三多咧着嘴乐:“那是!四婶人可好了,从小就挺照顾我的。我来部队以后,她每次给成才寄毛衣鞋垫啥的,也都给我一份儿。”
成才白了许三多一眼:“那你小时候还老到我家告状说我欺负你?害我不知挨了我妈多少数落!要不为这个以前我也不会老揍你。”
许三多急忙辩解说:“那都是我爹和我二哥硬拖我去的,我自己才不想去!”
说话间,吴哲已经边听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