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浩的表情果然轻松了,“你说。”
重岩从茶几底下拽出自,从里面翻了个作业本随手撕下一张铺在茶几上,拿了支水笔写了个大大的“第一”,“首先李家出钱把我姥姥送到西岭疗养院去。把钱交足了,别亏着老太太。”
这是意料之中的条件,温浩自然满口答应。让他意外的是这孩子居然写得一笔好字,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水笔,然而写出来的字迹铁画银钩,暗藏风骨。
“第二,李家人出钱给我妈把坟修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条件,温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第三,”重岩在这两个字后面点了个冒号,“给我一笔学费,足够我念完大学。”
这一条温浩可不敢随便答应。他来之前已经跟李承运谈过这件事,李承运的意思是把孩子带回京城去。这段时间他和温浩的动作李老爷子都知道,老人的意思是不希望李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这我可不能做主,”温浩语带机锋地暗示他,“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李家的孩子。当年你父亲……”
“闭嘴!”重岩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他可不想再听一遍李承运那个老王八如何身不由己离开他老娘的神话故事了。
温浩张了张嘴又闭上,心里却觉得这小孩儿有点儿意思。
“那就前面这两个条件,”重岩签上自己的大名,把纸张推到了温浩面前,“呐,你看看,能答应就赶紧签了。”
温浩拿起这张纸,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些替这个孩子惋惜,“我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再找你?”
重岩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这些所谓的条件本来就是他特意摆出来的姿态,用来试探李家的态度,同时也向李家表明他无意认祖归宗。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不是重岩能决定的事情了。如果按照上辈子的情况来看,有李老爷子在里头c-h-a了一脚,这些人只怕不会放任自己这个私生子在外面逍遥。
温浩把这张作业纸叠了叠放进口袋里,站起身冲着重岩笑了笑,“最迟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我想,”他若有所指地伸手点了点里屋紧闭的房门,“你这边也该有所交代。”
重岩上辈子就很讨厌温浩这种“万事皆在掌中”的嘚瑟劲儿,闻言很不客气地顶了他一句,“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记得你可不姓李。”
温浩的脸色顿时一黑。
重岩的心情诡异地好了起来,“慢走。”
温浩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重岩知道他心里在骂他不知天高地厚,不过重岩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心里明白得很,正因为知道的比谁都清楚,所以知道自己能张狂的就只有这么几天了,等手里东西交出去,再没有什么筹码之后,他就得老老实实地装孙子了。
重岩盘腿坐在沙发上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觉得自己的第二个十七岁过的好像没什么长进,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耍的团团转?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他还没成年,没钱没门路,真要靠着脑子就弄出什么创业大计,显露出所谓的商业头脑,李家的人只怕更要急着弄死他了。
重岩叹了口气,转过头冲着里屋的房门喊道:“都听见了?”
张月桂没好气地推开门,门扇撞到墙上,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声响。
重岩皱了皱眉,就听老太太y-in阳怪气地骂道:“这还没发家呢,就惦记先把我弄走。喂不熟的白眼狼。”
重岩没吭声。他知道他老妈因为生他搞坏了身体,不等他小学毕业就一病死了。而他的长相又长得跟他老妈一点儿不像,所以张月桂从小就不待见他,平时当着他的面儿没少摔摔打打,重岩早就习惯了。但习惯不等于接受。上辈子他在住进李家老宅之后,要求跟在身边的人都不许大声说话,工作的时候更是不能给他弄出莫名其妙的声音来,因为这个,背地里没少有人骂他变态。现在回过头想想,这也是老太太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之一。
老杨家夫妻俩都是棉纺厂的普通工人,杨树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她刚考上北京的大学时,街坊邻居都羡慕的不得了。没想到刚上了两年就挺着大肚子回来了。张月桂一辈子好强,结果被杨树的事闹了个没脸,要不是看她挺着个大肚子,真是弄死她的心都有了。还没等她慢慢消化掉这一重打击,女儿就因病去世了。于是张月桂的一肚子怒气都转移到了重岩身上。尤其在老伴儿过世之后,她的脾气越发古怪刻薄,家里就只有两口人,重岩就成了她发脾气的唯一目标。老太太没念过什么书,骂起人来都是市井粗话,怎么解气怎么骂,重岩从小x_i,ng子就y-in郁,中学时候有一段时间打架打的特别凶。他在外面打架,回家老太太就骂他;老太太越是骂他,重岩在外面打的就越凶。这就是一个恶x_i,ng循环。还好多活了十来年,重岩x_i,ng子已经磨的圆滑了许多,不至于为她几句话就失控。但脸上也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张月桂看他这样,心里越发生气,“老娘哪里对不起你?!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你急着把我弄哪儿去?!你个小王八蛋还有没有良心?!”
重岩烦了,拎着自就回了小屋。
“你给我站住!”老太太在他背后跳脚,“老娘话还没说完呢!”
“差不多就行了。”重岩推开房门,不耐烦地反驳了一句,“上西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