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连声道大侠饶命,更是心烦,“原珂在哪?!”
“明、明门近日急寻良医……”
“什么!明门?!”泽兰怒火中烧,狠力踩上陈全背脊,听他惨叫伏地,“他治了你的病,你却把他送给明门!你他娘的还有没有良心!”
“大侠、大侠!小的知错了!”
泽兰调移内力至脚踝,直要把人踩进石板里。陈全只觉骨头尽碎,痛不欲生,听他厉声下令:“把他给我带回来!否则我要你化成一滩血水!”
“他在明门手上,小的该如何……”
“我管你如何!明天我就要知道他在哪里!”点地飞身,取过银铃,“还有,此事若有他人知道,那便不止是你,你全家上下,休想留有一条活命!”
诚然此间天意无常,可他怎能任其摆布。小竹既是列沄,那他泽兰就要做个坏人,拆了这一对爱侣,此生不许他们相见。他不知万事自有其发展,此时原珂已在将军府,以药火烧着决明针,身侧列沄在模糊之中辨认他的身形。
他也不知己身命运业已不同。此刻宣州潜渊忘时洞,魏怡宣如她所承诺,执剑亲守洞口,若有异样,当即取洞内萧敛风性命。
萧敛风回渊后便执意要续修六川剑法,哪怕只是再进一招。顾朝宣见过他斩杀 y- in 教教主时的戾气,心中后怕,起初不肯。但魏怡宣却道他意已决,无人能拦,“他可是连相之弟。”
顾朝宣只得答应,道若有不妥,莫怪他不念情分,当绝后患。
冬日渊雁大多躲在暖处,少有几只不羁放纵,迎雪翱翔。金昭玉随着渊雁跑上忘时洞,揣着手炉说要给奶奶暖手,眼睛骨碌碌直往洞内偷看。魏怡宣冷声道:“看什么看?等你萧师叔出来,便到你进去思过。”
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可吓不到金昭玉。他心思不在此,倒恍然大悟,“所以萧师叔也是进去思过的!”
“他礼课自幼做得好,哪似你一般不守规矩?要进忘时洞思过?”
他守规矩?!金昭玉腹诽,若守规矩,还和敌族小皇子厮混亲热,卿卿我我。
金昭玉既知真相,反倒明白舒瑛为何沉默。阿风心思缜密,定想过其中艰险困阻,却还是选定泽兰,那便自有非他不可的因由。金昭玉年纪尚小,不懂人间情爱,只知既为兄弟,便不可陷阿风于不义,将此事四处扬说。
伽泽祈兰毒功已成,掌门大人方才又派一批弟子前去追查他的下落。阿风不自荐随行,却把自己关在忘时洞,又是怎么一回事?在他晕倒之后,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奶奶,那他为什么要进去啊?”
“小孩莫要多问。”
“粹粹是关心萧师叔!”金昭玉睁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忘时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日夜时辰,听闻能把人生生逼疯,怎么萧师叔主动跑了进去?奶奶,粹粹很担心叔叔,你也知我和他关系是顶好的!”语罢,竟乖乖行了个碰额礼,“请大人开恩告知。”
“……他是去练功。”
“练功?!”金昭玉猛地抬头,“练什么功?潜渊的武书不早被他翻烂了?”
“这世间武功千千万万种,潜渊武学不过其中一脉。”魏怡宣叹气,白雾化进冷空中,“粹粹,奶奶接下来要与你说的这番话,你当是不明白的,但且先记着,总有一日,你自会明晓。”
金昭玉觉她神情异常严肃,不由也认真听讲,听她先问:“潜渊向以江湖第一正派自居,可正邪又由谁厘定?”
“由谁?”
魏怡宣却不答他,反问:“粹粹可知连相连大人?”
“那当然知道!舒瑛——”记起自己可是个乖巧孩子,随即补上称呼,“师姐,和我说过她。她曾在潜渊习武,创了双剑法,算来是我的师姑,后来做了丞相,真是了不起。”
“她确是千古一人,奶奶今日要你记住她的一句话:世间并无正邪,只有不同。”
渊雁一声长叫,飞过五年风雪,岁月倒转回溯,回到天辰八年牵骨事变前的某个冬夜,一黑衣女子敏捷避开潜渊重重守卫,直达长老起居处,敲开礼师魏怡宣的房门。
深夜无月,一苗烛火过于黯淡,魏怡宣手执烛台,正要再点一盏灯火,为当朝权臣拦下。她轻抿淡茶,桌上,是她傍身多年的双剑,不过只剩左剑,此次只身回渊,是要魏怡宣替她保管。
深黑洞内,萧敛风三日来不眠不休终于念毕心法。座前一柄六川神剑竖立,他缓缓抬眸,洞内漆黑无光,可日出日落又与他何干。
“此次当真在劫难逃?”
“非劫,是——”连晴放下茶杯,指尖于桌划开撇捺,书成一个“结。”
自连晴拜入潜渊始,魏怡宣便一直看着她长大。她年少时何等轻狂张扬,向掌门问剑、入潜龙深渊、无视门规私藏各派剑谱……林林总总,更曾被关忘时禁闭足足一月。十七岁时,天子跟前,称要独上化云之巅。潜渊老掌门风闻此事,摇首叹息,道她一命难保。魏怡宣不然,她知她会回来。这姑娘,是要做一番大事的。
“连大人十七岁登上化云巅,是否窥见天意,早知此生不得善终?”
归来时,才将张狂尽数收敛,虽仍有一身傲骨,千锤万凿,难损分毫,“窥天?晴何需窥天?世事无常,又何来天意?”
“那缘何……”
“是天道,”她隔门遥望,不知看往何方,“是心道。”
萧敛风握上六川剑柄,一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