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欲抬脚上前,押解她进来的捕快们齐齐一顿手中的水火棍,口中也跟着暴喝起来。
朵澜只觉得耳边仿佛突然打了雷一般,再看时,却是满庄停放的尸体都被震的嗡嗡作响,个个都似要跳将起来一般!
“住手!”
恻的嗓音响起,原本在撒纸钱的胡岱远已经将手里最后一片纸扬出去,直起身子喝斥着。
一众衙役,迅速地低下头,收回棍,默不作声,像是……
没有意识的魂灵。
“胡岱远,你在这装神弄鬼做什么?!”
顾不得耳畔的蜂鸣,朵澜忍不住开口冲一身腐朽之气的胡岱远吼道。
奇怪,上次西湖一战,明明已经他杀死,他是怎么“复活”的?
这世间,真的有鬼不成?!
胡岱远没有言语,只是侧了一下头,义庄内突地就兴起了一阵风,所有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幔随着这风一下子鼓荡起来,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漫堂鼓荡的白色宛如一只只潜伏的白色幽灵,在突然嗅到了生人血腥以后,顷刻就兴奋地嘶吼着想要扑过来撕人而噬!
他们在渴望着生人的血!
朵澜只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
阵阵不知名的声音在她脑子里不住的嚎叫!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她从未听过如此的声音,但她却无比怪异的发现自己知道那声音是什么。
刺骨的寒气顺着朵澜的脊柱象四肢发散而去,指尖脚尖冷痛如针刺一般,整个身体似乎全然没有了感觉,不,是只剩下了一种感觉,刺寒!
没有光,没有暗,只有无穷无尽,细碎细碎的白色小点,簌簌而落,没有重量,没有质量,只有刺寒!
朵澜艰难地向四周环顾而去,在天地之间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之前,她明了了为何第五鹤被他们抓在手里了!
是霜降!
这乃是高手,利用内力所为,寒之极的霜降之术!
她想喊,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甚至是连*都张不开了,手,脚,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冻住了,动不了!
愈是着急愈是无法动弹!连冷汗都冒不出来!
那不断在脑海里嚎叫声音果然是鬼哭!
丝丝缕缕的,瘆人……
心脏好像有百只鬼爪在挠一般怎么也静不下来,慌乱的感觉在心里膨胀,不间断,无止境地膨胀!
朵澜感觉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自己了,要是一个自己的话是如此对立的情绪共存在一起又是怎么一回事?
惶恐,窒息;冷静,嘲讽!
见鬼,她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溃散,可溃散的自己为什么会带有嘲讽的心态,那冻结在自己嘴边的一弯笑,怎么都是讥讽的笑容,自己在讥讽什么,又有什么好讥讽的,自己怎么看到了自己的脸?
见鬼,见鬼……见鬼!
怎么办?怎么办?
身体一下子不受控制向高空飘飞,一下子不受控制向深渊猛坠,什么都抓不住,怎么都稳不住!
虚脱,无力,却又偏偏要人意识这般清醒,想昏厥都无法昏厥!
望月……寒烟……香川……第五鹤……不管是谁都好,快来救我啊……
“霜降鬼哭路无途,离人哀萧寻归处。人来隔纸尸隔山,莫徙黄泉恋尘间!”
似咏诗似歌唱的声音自天边穿来,紧接着是一声如雷般的断喝:“天地万灵,以血为引!光来!破!”
朵澜眼前猛然一亮,整个人又回到了义庄灵堂之上,那鬼哭狼嚎也跟着顿时消失了!
依旧是火把在灵堂前燃烧着跳动昏黄的火焰,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爆音,鼓噪啸动的裹尸布已是静寂了下去,干瘪地勾勒出一个个冰冷的身形,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冷清的空气中渗了出来。
刚刚在迷境中听到的梵唱,还有爆喝是谁?
不待朵澜细看,自大门口方向突然来一把钢长剑,挟着冷冷剑风呼啸而来,所及之处,只见两旁的烛火不灭反旺!
那剑“噗”地一声扎向在空中漂浮的,几乎烧成灰烬的纸钱儿,在落地之前狠狠将其中几片灰烬钉在不远的柱子上,剑尖入得颇深,剑身兀自抖动几下,看来力道不小。
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十*岁的少年,懒懒靠在门边上。他年纪不大,尚有几分稚气,却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服不脏倒也算整洁,只是那一双眼睛,透着狡诈,亮得惊人。
还未等朵澜回过味来,就再次听到了胡岱远那森然而又有些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大胆妖人,在朝廷命官面前裹挟利刃,尔欲何为?”
不知何时,原本簇拥在朵澜背后的一众捕快全都护到了胡岱远身前。
月余前西湖上,硬朗俊秀的胡岱远此刻干瘦如干尸一样,全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脸色乌青,*暗紫。
他的手上正把赏着一把匕首,三寸长短,血槽,锯齿,剔骨环,刀身一层幽暗的绿芒,几滴鲜血随着刀身一晃,滴落下来。
那……是第五鹤的匕首。
此时的小王爷已经再次被众多的衙役用水火棍锁定在了灵堂的地面上,他的左手手腕处还在冒着血,灵堂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是从他手腕处飘出的。
他瞧准了时机,原来是想要偷袭。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伤处,朵澜的心跟着一抽。
那新来的小小少年,似乎对大家对自己的不关注感到了不悦,拍拍手,清清嗓子道:“江湖传言,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