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清囧囧有神,原来她的呆已经名扬四爷府。
与李氏并肩走在去格格院的雪地上,她们两家的院是紧挨着的,如此走来倒也顺路。羊肠小道半个时辰前已经被府内奴才将积雪清扫了一遍,可仍架不住这大雪纷飞,不消半个时辰,这雪下得已经能有一寸来厚,鞋底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格物于今又一开,千门万户雪相埋。题词见冷心情下,已素婴孩何必猜。”
张子清本在低头想着事,冷不丁一首幽怨诗响彻在耳际,定定神,她只当那李氏诗意大发,触景生情之下出口成诗,虽她这人实在欣赏不了这文艺的调调,但也随口称赞道:“妹妹好文采,情景交融不说,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让人闻之忘俗。”前世语文课上学的诗词鉴赏,也就数对诗佛王维诗的鉴赏记得最牢了,如今生搬硬套,应该也应景吧?
却不曾想她这话一出,李氏看她的眼神立马很怪异,就连李氏跟前的春桃,那扑闪闪的大眼里似乎都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这种情形容不得张子清不往自恋那方面想,难道她随口一说,就是了不得的佳句妙语?
她往翠枝那方看希望能从翠枝那里得到点什么暗示,可翠枝将脑袋深深埋在前,迟迟不肯与她对视。
李氏怔了好大一会才回了神,笑着看向张子清:“姐姐真是说笑了,这是爷去年做的诗,不想姐姐竟没听闻过这诗,倒是让妹妹一通卖弄了。”
张子清立刻意识到她犯了个多么无知的错误,四爷做的这首诗怕是府内众人皆知的,她此刻却无知的将这首诗贯在李氏头上,往浅里说是她坐实了鄙蠢人的名号,往深里讲,连府内奴才都知道爷做的诗,可你身为爷的女人却一无所知,你将府里的爷放在何地?虽是小事,却足矣见得你对爷的漠视。
张子清下意识的拿余光环顾周围,这条路上走着的也就她和李氏以及两家的奴才,其余奴才在后头跟的不算近,刚才的谈话声因着顺风的缘故想必吹不到他们的耳朵中,听到这番话的也就她和翠枝以及李氏和她跟前的大丫头春桃。翠枝当然不会向外说道,可那李氏……
话一出口如覆水难收,张子清只得自圆其说:“瞧我,病了这半年多,躺的整个人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愈发的记不清事了。只是刚才就看着这漫天雪地的景致,才想着妹妹书香门第想必做起诗来也是一绝,妹妹就缓缓念出了诗,姐姐刚窃喜着能将绞尽脑汁想起的赞叹语派上用场呢,却不想这马屁倒是拍上了马蹄子,徒惹人笑话了。这要让爷知道,还不知该多恼了我。”
李氏也是人,拿帕子捂着嘴角格格笑了:“姐姐切莫这么说,说不准爷若知晓了这事,还能赞一声姐姐别出心裁呢……好啦好啦,姐姐别恼,妹妹不是那多口舌之人,姐姐放心便是。”
虽李氏这般说,张子清心里却踏实不起来,后院女人口蜜腹剑之人多得是,信你百分百那是傻子干的事。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文艺小青年又在那无病呻/吟,张子清这回学了,如锯嘴的葫芦默不作声,哪怕这首诗高考时还考过,知道不是四爷的巨作,她也保持缄默再也不肯吐出一句半字,祸从口出,老祖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离院子还有一百米的距离,张子清犹如看见了曙光,两只眼睛都慢慢亮了起来。加把劲,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也轮到我来品尝其中滋味了。”
李氏清脆的声音突然转为黯然,张子清奇异的看她一眼,果然是文艺小青年作风,多愁善感,前一刻是风,后一刻就是雨。
张子清坚决将沉默进行到底,数着脚步恨不得行如风,可到底旁边跟着个孕妇,她走不快注定了你也走不快。
“爷如今整颗心都在柳氏身上,姐姐也瞧见了,她人长得就跟朵花似的,又知礼又懂作诗,她的才华在咱府上是顶尖的,妹妹都逊她一筹,也难怪爷满心满眼的就剩下这个新人,成日护着像个什么似的……”李氏无不幽怨的说着,连低头看自个肚子的眼神都难掩愁苦:“红颜未老恩先断,难道这就是后院女子的命?”
张子清不着痕迹的看李氏一眼,什么意思,她俩没好到掏心置腹的程度吧?难道想拿她当枪使?
张子清的默不作声让李氏有种模糊的违和感,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姐姐就不担心?”
怔了半秒,张子清叹道:“我如今处境府里哪个不晓得,早就遭爷厌弃了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也无其他所求,只愿能踏踏实实的过上一辈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这下换李氏怔住了,有些失态的提高了声调:“人的一辈子还有这么长,你就这么甘愿夜夜孤枕寒寝,甘愿夜夜独倚熏笼坐到明,甘愿孤独终老?”
张子清再次如锯嘴的葫芦,文艺小青年惹不起啊惹不起。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静静走在积雪遍布的雪地上,天上乌压压的云压的愈发的低,纷纷扬扬的雪愈发下的大了,才一会的功夫,地上的积雪又堆积了半寸厚,各自院里的奴才不得不再次提了扫帚出来打扫。
半晌,李氏方幽幽的开口:“刚刚是妹妹孟浪了,还望姐姐莫怪。枉我自诩书香门第自视甚高,其实也免不了俗,还不如姐姐看得透,说起来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