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这个项目已经有了多处办事点,而几年下来,部门里能员干将也多的是。关豫已经节节高升,成了实打实的项目总监。如果不是他执意留非,现在已经可以回国拿干股当老干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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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豫把那对母女送回家里,再回基地的时候筋疲力尽。和这边的负责人聊完正事之后,对方却递给他一盒药。
粉色药片,马拉隆。关豫曾见过老美带过,记得价格相当贵,折合人民币的话一颗就要三十多,单人份用量要好几百,基地里的一线用药都用青蒿素,关豫一时诧异,于是问负责人这药是哪来的。
对方说,“昨天不是来了队志愿者借宿吗,这是他们送的。”他见关豫目露惊讶,笑道:“你昨天昏昏沉沉的,送药的人还过去看你了呢。”
关豫昨天其实是感冒,保险起见先吃了抗疟疾的药而已。不过他当时状态的确不好,昏昏沉沉地还出现了幻觉。
负责人笑着说:“出来了就能看出还是自己国家的人好啊,陈医生还给大家留了不少军用驱蚊软膏,他说他要是从国内出发的话,就给大家伙带些清凉油和风油j-i,ng了。”
“嗯,那就好好留着,”关豫挥挥手就要回去休息,走出一步去之后才突然停住,皱着眉问:“你刚刚说什么?”
“啊?我说还是国人好啊?”负责人说:“陈医生还是楼医生,他朋友都喊他楼哥的……”
他兴奋的继续往下说,关豫却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昨天来的一行人里有位陈姓医生,性格很好,给大家留了不少东西,给工地的几个看了看有没有没毛病,还跟几个人组了对在篮球场比了两场。除此之外他还交待了这粉色药片的用法用量,预防时怎么吃,得病时怎么吃。
负责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汗渍的纸,抖了抖展开,给关豫瞧了瞧:“你看,都是同胞就是不一样,还给咱写下来了,就是这字不太好认。”
龙飞凤舞的几行字,间或几个狗爬似的英文字母。陈楼的书法这么多年依旧没有长进,关豫却只看了一眼,眼眶就突突突的胀痛的不行了,他猛的抬起胳膊压住了眼睛,没有吭声。
负责人这才意识不对劲,拿眼瞅他。关豫却只一瞬就放下了胳膊,接过纸张,使劲咳嗽了两声道:“我认识。”
这三个字平凡无奇,负责人却觉的又那么一丢丢的骄傲的意思。他忍不住好奇的重复:“你认识啊?”他问的是字。
谁知道关豫却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一个故人。”
这份医嘱被关豫誊抄了一遍,给基地的工作人员留下了,同时留下的还有那些价格不菲的小药片。而他则把那张汗渍的又臭又酸皱皱巴巴的原稿揣在了怀里,第二天便一路追向了那行志愿者的目的地。
他一路追到博茨瓦纳,又沿路抵达津巴布韦组织营地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的线路和那行人的反了。陈楼他们是从这边开始的,如果不出预料,现在很可能在肯尼亚,准备离开了。关豫一路走上身上的东西或丢或被抢,存了一身的疲惫和伤痕,却丝毫不敢耽搁,再次上路。
然而到底晚了一步,他到达肯尼亚的时候,对方已经结束了行程,于昨日离开了。
内罗毕的街道上,蓝花楹和凤凰花树姹紫嫣红,大风一扫便落一地花瓣,一人高的仙人掌和芦荟生机勃勃。街头上还有一批批端着ak巡逻的警察。
关豫瘸着腿,找到一处台阶坐下,心想:“这里真丑,真热,真乱。”
过了一会儿,又想:他不是从国内出发的,那他是去留学了吗?现在他当上医生了吗?如今还单身吗?
那天看到自己的时候,他……说什么了吗?
第58章
关豫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我该回去了吗?
他这几年已经磨砺出了性子,从先前的莽撞任性进化到了中级的老成持重,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也从“要不要转”到了“该不该”——他的确不是孑然一身,上有二老要孝敬,中间有朋友兄弟联络感情,下面还有公司大老总的殷切期盼。
大老总早在两年前就劝他回国,说公司少有的青年才俊高价值单身狗,万一在这不毛之地散发一下荷尔蒙,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去过非洲的同胞大都知道那个黑人孕妇跑到中国大使馆门口,指着肚子大喊“hina”的笑话。虽然这位大老总也有可能是担心他在这边另起炉灶。
关豫的确犹豫过几次,但是每当回去之后,一个人住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又或者是清灰冷灶的家里,眼睁睁的看着天色向晚四周俱静,他又总不是滋味。二老身体都算康健,兄长事业顺遂已娶妻生子,朋友各奔东西……所有支撑他回来的条件似乎都是单箭头的不充分条件。然而这一次,他却忍不住动摇了。
未必回去长住,就看一眼就好。为了刚刚错过的这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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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楼这趟非洲之行所获颇多,回国之后适逢大老板问他以后的打算,去医院还是留学校继续做科研。他沉默半晌,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以前觉得医生风光,又觉得治病救人颇有些江湖气概,所以一门心思地要转专业上手术台。他还记得当初为了学分绩点去磨高老头的时候,后者不无失落的问:你就这么瞧不起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