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宁璨,有点忐忑地瞅了瞅伶俜,自己爹还不知道苏冥和表妹的关系,他如今也是心中暗暗担忧。
伶俜瞥了眼宁璨,又随口问舅舅:“他不过是照皇上吩咐办事罢了!”
宁任远摇摇头:“我看未必,他这手段。昨日上朝,我听皇上对他的做法也有些微词。”
伶俜皱了皱眉:“是吗?”
宁任远点头:“早前落马的几个朝臣,倒还算让人无话可说。但前几日的左都御史韩大人和兵部尚书李大人,可就真弄得人心惶惶。你在宫里可能不知道,那韩子洲是在晚上忽然被抓,直接打入了天牢,当晚就认罪画押,即日就要处斩,但据说画押是因为刑讯逼供。那兵部尚书更加不可思议,也是夜半锦衣卫闯入府中抓人,但李尚书两个儿子系武将,府邸的人跟锦衣卫打了起来,苏冥下令杀无赦,李尚书和两个孩子当场遭诛杀。这两人都是连去皇上面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个人伶俜有印象,当初苏冥舅舅苏凛战败被处斩,就是这两人的推波助澜。苏冥想必也上趁此机会,为舅舅报仇雪恨。当然,这些事舅舅一无所知,在他眼里,苏冥便成了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也怕自己步人后尘。
他想了想道:“舅舅,你放心,苏学士再如何手段狠辣,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的,而且这确实是受皇上所托,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只是个臣子而已。”
宁任远摇摇头:“不管他会不会对我不利,但这种人如此残害朝臣,我身在朝堂,光明磊落一辈子,决不能看着这种人为非作歹下去,而无动于衷。”他顿了顿,才小声道,“苏冥的做法,已经引起很多朝臣的不满,我们正在私下里商讨,联名写折子参他一本,然后过段时日,上朝时,一同请命。”
伶俜大惊:“不要!”
像是灵光一闪般,她忽然隐隐明白了宋铭的打算。因为苏冥急于离开,要在短时间内,将那本册子上的人清算完毕,势必就要动用非常手段,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必然会引起朝堂上的不满。等清算结束,他留下恶名,只要被朝臣联名参上一本,集体讨伐,宋铭就可以顺理成章给他定下罪名。一来是将清算的帽子盖在他头上,二来是可以趁机除掉他。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就是这个道理。
宁任远见她忽然激动,奇怪问:“十一,为什么不要?”
伶俜想了想道:“舅舅,苏冥从前是皇上的幕僚,可以说是他的心腹。他所做的任何事,一定是出于皇上的支使。但皇上又需要一个贤名,所以这些事一旦产生的任何负面,只能推在他身上。若你们真的参上一本,皇上到时候正好有借口将他除掉。一旦清算结束,对皇上来说是皆大欢喜,既清算了朝臣,又把除了奸佞。说白了,苏冥其实就是一个棋子,而且还是一个用完就可能丢的棋子。”说罢,轻飘飘看了眼宁任远,“舅舅,你不会真的以为今上是得了狗屎运坐上这皇位的吧?”
宁任远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114.一一四
宁任远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思忖片刻又道,“这事容我再想想,若苏冥也是身不由己,我们这样联合起来参他,让他成了新帝亲政的牺牲品,也委实太冤枉了些。”
伶俜忙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舅舅你还是从长计议。”说着便见宁璨在朝她猛眨眼睛,她知道他肯定是要同他说苏冥的事,于是寻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别院。
宁璨默默跟在她后头,进了院子后,将青萝打发下去,将门鬼鬼祟祟关起来,小心翼翼问道:“十一,你和苏公子……”见伶俜秀眉微蹙,似是愁肠百结的模样,以为她是为此困扰,唉声叹气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和苏公子认识,哪晓得他如今得了势,会变成这样子。我先前见他文质彬彬,却不晓得手段这般狠辣。那晚李尚书一家子就死了十几人,我虽未亲眼所见,光是听说,就吓得一天没吃下饭。”
伶俜其实没有太仔细听他的絮絮叨叨,而是想着苏冥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连她都能想到的可能,没道理他猜不到。
她甚至怀疑宋铭是故意暴露自己的心思,这样才好逼得苏冥为了早点离开,而不择手段。一旦苏冥因为手段狠辣成为朝堂公敌,宋铭这个皇上就能名正言顺将他除掉。
如今她和苏冥可借助的力量实在太微笑,别说宋铭如今是皇上,就算仍然只是个纨绔皇子,他们也不见得就斗得过他。身份地位财力人力都相差得太远。听苏冥的口气倒是还算胸有成竹,只是若真的有把握全身而退的话,他就不会在清算朝臣时,如此不计后果。
“十一……十一……”宁璨见她心不在焉,唤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