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娘心善,纵使我不在那船上,她亦会相助。”陈端礼言语忧伤,他道:“郁儿,直到休蛮大肆捕捉鲛人之前,但凡有风暴,鲛人都会浮出海面提醒过往海船。”
“爹,所以现在鲛人都藏起来了吗?”
“是的,他们不再轻信人,也不愿被人看见。以前的鲛人会化身为人,到陆地住一段时日,他们喜欢人世间的生活,现今再没有这样的事。”
陈郁听父亲这么说,心里有些失落,鲛人是他母亲的族人,若是能见到他们,就能更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夜深,陈郁躺在床上,想着父亲和母亲的往事,他想当年父亲娶母亲肯定遇到不少阻力,他们会相爱也是惊世骇俗的吧。如果母亲没被休蛮所杀,当年父亲能带妻儿归国吗?恐怕不行,鲛人不似半鲛,对海洋有很深的依恋,时常要回海中化出鲛态。
所以父亲会一直行船,每年与母亲在查南相聚吧,唯有汪洋之外,才有他们自在的生活。
陈郁觉得自己和阿剩何尝不是这样?恐怕也得在海外,两人才有立足之地。若是阿剩的父亲知晓他们的关系,必定要阻扰,宗正司也会惩治阿剩。
陈郁明白阿剩要面对的是重大的抉择,一边是他,一边是除去他以外的所有。
在离开蒲甘国的前夜,陈郁失眠了,他披衣在院中踱步,他闻到隆都花芬芳的香味,见月光如水。当他年少懵懂时,他以为和阿剩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当他熟知世事后,他不知道阿剩得做到何种牺牲,才能与他相爱。
“郁儿,这么晚怎还不睡?”
是妍娘的声音,陈郁回头,果然看见她,她还是盛装的模样,显然还未准备入睡。
“妍娘,我睡不着,在院中随便走走。”
“来和妍娘说说,是因为什么事睡不着觉。”
手被妍娘拉住,陈郁只得跟她来到木廊下,面对面坐在一张木案前,有侍女当即提着一盏灯过来照明。
陈郁不语,妍娘端睨他脸上的神情,她看出他的忧郁,这孩子明显为情所困,妍娘一向有很好的直觉,这是她身为半鲛的天赋。妍娘执陈郁的手,小声问他:“郁儿有喜欢的人?”
得到一个点头。
“那是好事,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倾心的人。”
“妍娘,可是他恐怕不能与我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