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函眉头紧皱,努力张嘴,用哑的不成声音的嗓子,吐出两个音:“不、老。”
这两个音极为含糊,但杭逸居然听明白了,他朝刘函笑笑,没再说话。
杭逸五十岁寿辰的时候,刘函十岁。虽说是寿辰,却也没什么别的人,杭逸独自喝了些酒,歪在榻上迷迷糊糊有些困倦,忽觉唇上一热,似乎有温温软软的东西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他愕然地睁眼,看见受了惊一般,立即弹开的刘函。
一旁的花架子上,摆着一只青花瓷缸,缸里盛着清水,两尾金红色的鱼儿游来游去,其一跳出水面,噗通一声,又落回水中。
第二日杭逸带着刘函去刺史家里送完成的画作,回来的路上,突然道:“函儿,你也大了,以后睡自己的屋吧。”
刘函垂着头,好半响,才点一点头。
杭石斋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但杭逸有意培养刘函,出门便把刘函带在身边,久而久之,便有人察觉到了这位哑巴少年的才华。后来听说刘函来自杏花巷,是无师自通的神童,不由更加好奇。刘函的书画挂在店里,总能高价售出,且一抢而空。甚至有人特意来求。因而不同于杭逸的名声淡薄,刘函在金陵城逐渐声名鹊起,成了个忙人。
落雪的冬日,杭逸坐在窗下看雪。刘函坐在一旁的书案前作画。听到杭逸咳嗽,刘函立即放下笔,跑过来拍背递茶。
杭逸瞧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无奈地笑,“你专心作你的画,别理我。再这样,我去别的屋里坐着了。”
刘函一滞。
杭逸轻叹,“日升月落,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太过在意。我准备把铺子也完全交给你打理,有王掌柜帮衬,应该不成问题。”
刘函挑眉看着杭逸,倔强地摇摇头。杭逸看着面前的翩翩少年,笑出来,“你长大了,不必总黏着我,去做你该做的事。”
刘函不答,转身坐回书案前,埋头作画。
杭逸睡到夜半,觉得有人在亲他。他警觉地睁眼,便看到伏在他身上的刘函。他大惊,急忙抓住刘函解他衣衫的手,轻叱道:“函儿!”
刘函不管不顾,把手抽出来,扯开杭逸的衣衫,去亲杭逸的脖子和胸口。杭逸气得咳嗽起来,用力去推刘函,却不想刘函虽然清瘦,竟能把杭逸扣得死死的。吻一路向下,刘函正要去扯杭逸的亵裤,杭逸终于抽出手,在刘函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漆黑的夜色里,清脆的一声响。刘函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他跪坐在杭逸身旁,神情呆怔,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打清醒了。
杭逸拢好衣襟,咳嗽着坐起身,他又惊又怒,“函儿,你年华正好,以后前途无量,不要把心思全都放在我身上。”
刘函在黑暗中看着杭逸,神情疼痛难言。
杭逸又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不是你眼中的那个人。我不是他。”
刘函眼中一烫,摇摇头。
杭逸不忍再责备,挥挥手:“好了,回去睡吧。”
刘函一动不动。
杭逸叹气,咳嗽愈烈。刘函这才跳下床,飞快地倒了茶来,扶着杭逸,看着他喝茶。杭逸喝完茶,看着回到床边不肯走的刘函,无奈道:“今晚你便睡在这里,但仅此一晚。”
刘函点点头,小心翼翼从杭逸身上爬过去,像小时候那样躺在里侧。屋里安静下来,青花瓷缸里,传来鱼儿寂寞地游水声。刘函从被子下钻过去,从背后将杭逸抱在怀里,他把脸贴在杭逸背上,蹭了蹭,蹭出一片泪来。
杭逸看着屋内的黑暗,无声叹息。
又是一年秋日,风卷着黄叶从枝头飘飘悠悠落下。杭逸靠坐在窗下的榻上看书,书忽然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书案前的刘函一惊而起,忙跑到榻前。只见杭逸头歪向一侧,仿佛睡了过去。
“子昀。”杭逸嘴里,最后,极轻地叫出一个名字。
刘函心中大痛,用喑哑地嗓音,艰难地说出来:“叶繁,别死。”
一尾鱼忽而从青花瓷缸里跳出来,摔在地面,弹动了几下,最后再没了动静。
*
下午四点的闹钟响起,叶繁抬手按掉,睁开眼时,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他起床来看,李禤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他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李禤回过神,抬手摸着叶繁年轻的脸。
叶繁握住李禤的手,低头亲了亲,温声说,“又做梦了。”
李禤伸出手臂抱住叶繁的脖子,蹭着叶繁的脸颊,轻轻说,“我爱你。”
叶繁笑容温柔,抚着李禤的后背,温声说,“我也爱你。”
“嗯。”李禤笑起来。
猫十三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沙发上的两人,按着饥肠辘辘的胃,煞风景地说:“叶大哥,晚上吃什么呀,我饿了。”
叶繁这才想起客厅里还有一只猫妖,微红了脸放开李禤,从沙发前站起来,不自在地问,“你们想吃什么?”
李禤却是冷飕飕地扫了猫十三一眼。猫十三一个激灵,冷汗顿时爬上来,他最近实在是太大意了,差点忘了老鬼大人是老鬼大人,连忙躺下去装死,用被子蒙住头,含糊地大叫,“什么都行,一切听老鬼大人的!”
叶繁无奈地笑出来,抬手摸了摸李禤的头发,温声说:“行了,别吓他了,晚上炖r_ou_吧,你想吃鱼还是五花r_ou_还是排骨还是牛r_ou_?”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