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
按他的了解,以林仑的脾性绝不是乖乖受死之人,可按照当晚值夜的兵丁所言,那林仑仿佛是明知死期将至似得,竟然要了清水洗面,要来木梳顺发,甚至还换了身干净衣服平心静气地盘腿坐定。
之后……便再也没能醒来……
这算不算上天对骆家的眷顾?!
即便骆家没能脱困,但老天也并未允许林家继续留在人世自在逍遥……
可话说回来,林仑死得实在太过平静,太过安心。
莫不是?…莫不是与什么人达成了某种交易?用他林仑的死,来换取他想守护的……
。。。
第76章四更梆声
天牢素来阴冷僻静,都说是因为法场被斩首之人太多,数年来被施刑的怨愤积聚在此不肯离去,长此以往,便使得永安城西北方晦涩暗淡,阴气甚重。
每每遇到雨天,位于地下不见天光的天牢内更是暗沉一片。间隔四五丈远才有的一支支火把缠着浸了油的布条,在那悠长昏暗的湿滑走道里散发出惨淡幽暗的光。
“哎呀~这半夜三更的,三殿下您……”
白日间伺候着三皇子进进出出,跟在他身后从天刚刚亮一直忙到夜全黑的刑部侍郎孔大人好不容易小憩一下,不想这大半夜的,三皇子他竟然又来了!
真他娘的!
肚子里骂归骂,拖着连天的疲惫,孔大人照样陪着千万倍小心,腆着脸恭恭敬敬地引着盛逸凌跨进了天牢门槛。
“孔大人不也没回去嘛!”
盛逸凌把玩着手中小巧弯刀侧头瞥了哈腰驼背看似恭敬的孔大人一眼,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着牢房通道走去。
“三殿下又不是不知,林大人之死在下实在难逃其咎。”孔大人抬袖抹去额头薄汗跟在盛逸凌身后唉声叹气,“皇上仅仅给三日时限,下官实在是不得不快马加鞭,不得已才留在天牢里继续查证呀!“
“是啊,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觉呀!”盛逸凌在通往地底的通道入口处停住脚步沉沉地叹了口气。
刚回来不久,与旁人讲话时他还不习惯高高在上地称自己为“本殿下”。却也正是得益于此,朝臣们对于盛逸凌的了解虽然不多,但总还是在心里觉得这三皇子脾性温和,易于相处。
“三日之期实在是太短了,“盛逸凌回身瞥了眼身后的孔大人,一脸的无奈,“若是你我三日之内查不出真相,怕是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呀!”
“哎!”两人异口同声叹气,双双抬头望天。
雨已经彻底停了,浓云尚未散去,天空显不出一丝光亮,无风的夜安静得如一潭死水般不见半点微澜。
暗自估摸着距离四更换防还有一盏茶的时间,盛逸凌于是站在廊檐下与孔大人闲聊起来:“我才回永安没多久父皇便派了这般重要的差事给我,自是极其看中我的,我自然不可辜负了父皇的一片殷殷之情哪!”
“三殿下为人正直,聪颖睿智,皇上这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案子交予殿下查办呀!”
太子被废,二皇子又需避嫌,两位内阁大人皆下了牢狱,皇上不得已才令盛逸凌前来查证林大人暴毙于天牢一事,对此孔大人心底虽然明镜似的,但嘴上照旧满是恭维之声,一句也不曾怠慢。
“孔大人可知,白天查证时你我都忽略了一个重要之处。”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孔大人的恭维,盛逸凌站在廊檐下,背着手从容地看着对面屋顶。
那尤在滴水的瓦当将房顶上积聚的雨水一滴又一滴砸进廊檐下的青石板地面,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哦?”孔大人不解地抬头打量了盛逸凌一眼,复又恭敬低头一揖,“下官不才,还请三殿下赐教。”
“林大人死的时候并非白天,而是夜晚,这……孔大人是知道的吧?”盛逸凌挑起唇角似笑非笑,“所以,我特意在这夜半时分前来……”
“哦!~~下官明白了!明白了!”盛逸凌的一番开导果然令孔季礼茅塞顿开,“三殿下特意在这个时候前来,便是要还原昨晚的场景,看看能否找到些白日间看不出的蛛丝马迹!”
“孔大人果然聪明!”盛逸凌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孔大人带着你的人马跟我一道下去牢房内再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了!”
“三殿下说哪里话,这本就是下官职责所在,何来有劳一说,”孔季礼说着侧身让开道路展臂一伸,“三殿下请!”
“孔大人请!~”
“笃、笃、笃、笃~”
阴冷森严的高墙之外,值夜更夫手中的竹筒,恰在此时被一声声地敲响——
四更到了!
林仑乃内阁首辅,且又只是嫌犯,故而关押他的房间为通道左首最里面条件最好的那间。
原本关押骆云依的牢房为紧挨着林仑的左首把头第二间,但白日间为了查案便利,盛逸凌特意将紧挨着林仑的三五间牢房内的犯人迁去了通道右首边。
由此,骆云依便由天牢通道的左首迁至了右首。加之考虑到不日即将行刑,狱吏们便将骆云依关押在通道下来后的右首第一间牢房内。
不想,如此这般不经意的安排,竟然为后来某些欲行险招之人,提供了无数便利。
“既然查案便要设身处地,大家都仔细想想啊,设若你是前来毒杀林大人之人,在这夜半时分你下至牢底,你都会做些什么?”
盛逸凌站在曾经关押林仑的牢房内敲敲这里摸摸那里,一副试图找出些许作案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