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说今天那位少年。”
苏安停止切牛排的动作,“好吧!您想说什么?”
“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仍旧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头发疼。
“说话一定要这么刀刀见血吗?”苏安保持微笑,表面上依然明艳疏朗,任谁也看不出她的恼怒来。
“看来过去的事情,也不见得就像你所说那般,全部都忘了。”低醇的嗓音在苏安耳边响起,魅惑而又感性……
“阁下,逼我承认我的过去,会让您很有成就感吗?”说这话的时候,连苏安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的平静了。
萧何深邃的眼眸闪出一道犀利的冷光,苏安一阵心烦,正欲离席,萧何却好像早有察觉一般,“还是坐下来用餐吧!这么沉不住气可不像你。”
将切好的牛肉推到她面前,和她餐盘交换。
苏安定定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她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九年前,您能够找到泰国黎府,试问有关于我的一切,您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苏安瞬间泄了气,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您说的对,我在那位少年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母亲离开父亲和我之后,有差不多四年的时间,我一直靠行窃为生,只要对方有钱,我就会选择合适的时机下手。那时候尊严、善良、内疚,全都被狗给吃了,只要能活着,哪怕在地狱里多活一天,我都不会有丝毫退缩。我还记得那年我九岁,我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得手速度很快,手法也很稳,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次的钱不太多,只有500泰铢,但是那天晚上,我和父亲终于开了荤腥,我捏着那500泰铢,咬咬牙,从市场买了一只鸡,熬了一锅鸡汤,给父亲端过去,他那时候已经病了很久,断腿处一到阴雨天就疼痛无比,我把鸡汤端给父亲,父亲问我哪来的钱?我说我在餐厅后厨,客人见我做的果盘好看,额外给的小费。父亲信以为真,让我也吃。我说我吃过了。”
苏安唇角微弯,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其实那时候,闻到鸡汤味,我就开始饥肠辘辘,真的很饿,但是鸡汤是给父亲补身体的,我哪能真吃?”顿了顿,接着说道:“阁下,我想您从未被饥饿折磨过吧?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胃里空空的,只能一遍遍的喝水,后来没忍住,拿着剩下的一百泰铢买了几十个馒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那时候很庆幸我的父亲是世界级拳击冠军和自由搏击冠军,从小父亲对我言传身教,我的身手并不弱,所以很少失手。但有一次还是被人发现了,那位贵妇抓着我的头发,使劲的抽我的脸,说我小小年纪,为什么不学好?当时她的女儿在一旁看着,衣着光鲜,头上戴着漂亮的小发夹,穿着颜色鲜艳的花裙子,跟我年龄相近的小女孩,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鄙视。她对她母亲说:‘打死她,败类。’”
谢谢你,让我成为了笑话!
苏安无声地笑,端起桌上的酒杯,暗红色的液体闪动着琥珀一样的光芒,笑容绚丽:“是的,我是败类,我是泰国的蛀虫。我有一个残疾父亲要照顾,我没有自哀自怜的权力。九岁的年纪,有谁敢雇用童工,除了乞讨和偷窃,我还能做什么?我只能偷。从那以后,我首先练习的便是逃跑的技能。在这世上有一种非常适合逃跑的运动,那便是跑酷。您大概想不到吧!别人练习跑酷是为了挑战自我极限,而我练习跑酷,却是为了逃生。”说到这里,笑容落寞:“您说的对,我和我母亲一样,都是说谎高手。我欺骗了我父亲四年,直到他开始怀疑我,直到有一天他目睹我行窃的全过程……”那真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父亲开始寻找母亲,最后千方百计联系到母亲,目的就是为了让母亲带她离开泰国……
萧何双眸幽深,良久,沉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十五岁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吗?”
她微微蹙眉不语,她不确定他指的是哪句话。
“你说,你喜欢我。”萧何静静的看着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还是,只因为那个人是我!”
“我……”
“算了,当我没问。”答案在即,忽然没勇气去听了。
“九年前,我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现在,我有自知之明。”
“苏安,当年是你先招惹我的。”话语里有着隐隐的怒气。
“我很抱歉。”
萧何深吸一口气,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苏安,我累了,你不累吗?我和你认识十年,人生究竟有多少个十年?”
苏安皱眉,他忽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萧何起身,走到苏安身边,双手撑在苏安椅子两边的扶手上,俊颜靠近,漆黑的眼眸让人窒息,慑人心魄……
“,回到我身边,我们忘了之前的不快,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重新开始。”
苏安愕然,没想到这席话会出自萧何之口,如此谦卑的姿态,难得的低头,面对这样一个她,他真的不在乎吗?
“我偷窃。”
“我知道。”
“我在k国声名狼藉。”
“没关系。”
“我谎话连篇。”
“……可以改。”
“我坐过牢。”苏安语出惊人。
萧何蓦然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中的那抹温暖凝固。
苏安闭眸,笑声寂寞:“我替木尘坐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