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那么憎恨过母亲!
可是母亲却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说道:“你爸爸和你通了快一年的电话,你有无数次发现事实的机会,但是你呢?你的眼里心里只有萧何,与其埋怨我,怎么不埋怨你自己呢?”
强大的自责似乎瞬间便会击垮苏安。像父亲那么骄傲的男人,曾经因为不屑打黑拳,被人谋害,双腿致残,他在那些魔鬼面前都没有丧失过尊严,如今又怎么可能窝在公寓里,让母亲拿着从别的男人身上搜刮来的金钱供养他?
五年的时间里,她和父亲从彼此的身上吸取温度,他们伤口对伤口,寂寞对寂寞,就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可是如今,她衣食无忧,父亲却在受难。
离开苏家的时候,母亲说:“,别忘了回家的路。”
于是,苏安的泪伴着风在空气里发酵,那时候真的想亲手,掐死母亲。
一夜夫妻百日恩,这就是所谓的夫妻情吗?
乘机离开的时候,电话响了,是萧何。
关机,在那一刻,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父亲重要,包括……萧何。
父亲对于她的出现没有惊喜,有的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让她走,但她怎能离开?
医院,父女冷战。
父亲坚持出院,那天是泰国鬼节。
街道上,当地居民身穿色彩鲜艳的鬼袍,头戴五颜六色的鬼面具热闹非凡,大街小巷洋溢着欢乐和热闹。
只是他们的热闹和她、和父亲无关。
她战战兢兢想要推轮椅,父亲却不让她碰,熟练的用双手滑动着轮子,她远远的看着,泪水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无声滑落。
悲伤,逆流成河!
父亲居住在一条破败不堪的贫民巷里,馊水难闻,路面坑洼不齐,轮椅卡在一处裂开的砖缝间,父亲手使劲,可轮子还是没能过去。
她想上前帮忙,却担心招来父亲不快,只能站在后面担忧的看着。
父亲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想要身体离开轮椅,待坐在路面上后,再挪动轮椅,却不料重心不稳,轮椅一边侧重,顿时翻在了一边,而父亲也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摆正轮椅,弯腰扶父亲起身。
父亲却使劲推开她,抬起泪流满面,憔悴的脸庞。
父亲在哭!
苏安咬着唇瓣,倔强的从地上起身,再次搀扶。
这一次,父亲紧紧的扣着苏安的双肩,哭的很绝望。
“,我求求你,爸爸从来都没有求过你,就求你这么一次,回k国吧!那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好,我们一起回k国。”放任父亲一个人在泰国,她做不到。
父亲使劲擦了擦眼泪,悲伤的看着她:“我拿什么颜面回去?”
苏安哽咽道:“您对我说过,哪怕我们像乞丐一样活着,也要努力的活给自己看……”
“你滚,我不要你了,我要不起你了,你滚啊!”父亲狠心推开苏安,苏安跌趴在地上,痛苦的看着父亲。
“好,你不滚,我滚。”父亲双手代替脚步,挪动着残缺的身体,拼命往前爬行着。
苏安失神的看着,绝望的嚎啕大哭,泪眼朦胧间,眼前竟然恍惚出现了萧何的脸。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仔细一看,竟真的是萧何,身边跟着元清,跟着泰语翻译。
父亲仍在肮脏的地面上爬行着,就在萧何的面前。
两个她深爱的男人,一个是她的生父,一个是她的爱人,却选择这样的见面方式。
一个是高高在上,身世显赫的皇太子;一个是满身泥泞馊水,悲伤憔悴的残疾老人。
那一刻,有滚热的液体从苏安的双眼中迅速渗出,滑过脸颊。
萧何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神情错综复杂,还有……愤怒。
他的确该愤怒,因为她和母亲欺骗了所有人,她的父亲云天明虽然卑贱如蝼蚁,可却好好的活着。
苏安能够听到喉咙里发出的哽咽声,她站起身,推动轮椅,和萧何擦肩而过的时候,萧何说:“我不该来的。”不该担心她,不该调查她的行踪,不该……看到这一幕。
苏安的泪越落越凶,在这个男人面前愈发的无地自容,越发的自惭形秽。
“在你身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萧何目光冰冷,声音更冷。
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萧何,我喜欢你。这是真的。”
良久沉默,“幸好,我不喜欢你。”话落,迈步离开。
苏安站着没动,没有回头,闭眸,泪湿满面。
她拼尽所有心力,为了靠近萧何花费了大半年时间,可是失去萧何,却仅用了几分钟!
六月天,霜寒夜!
在这世上,悲伤往往有凝聚的力量。
光线阴暗的出租屋里,苏安烧了一盆水,跪在地上给父亲擦拭沾满泥污的双手。
父亲对她的倔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