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医院,他要见傅野,他要将傅野从江之鸣的身边拉回来。
想到这里,白晚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被这个念头牢牢攫住,加大了油门,向着德川医院飞驰而去。
德川医院贵宾住院部,环境犹如五星级宾馆,人很少,静悄悄的,走廊上铺着地毯,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
“江先生就住在前面无菌病房,我没换无菌服,就不过去了,白先生,您请便。”温婉的护士小姐将白晚引到入口,交代了几句,转身想离开。
白晚拉住她,支支吾吾地问:“请问、傅、傅野先生也在里面吗?”
“当然。”护士小姐说,“他每天都来。也只有他来,我们才轻松点儿。”
白晚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护士小姐自觉失言,捂着嘴笑了:“噢,没什么,白先生,您快进去吧。探视时间宝贵。”
白晚只好放开她,换上无菌服,走了进去。
走进去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江之鸣的单间在最里面,但隔着老远,白晚就听见了傅野的声音。
他竟然在唱一首歌。
是白晚从未听过的歌,旋律轻快俏皮,犹如山泉溪水,叮咚涌流。连带着傅野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傅野的音质是沙哑性感的,但唱这首歌,他仿佛回到了青春时代,别有一种鲜活的纯真在里面。
白晚听得呆住了。他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门前,听完了这一整首歌,然后猛地想起来,这首歌的副歌节奏不就是当时江之鸣在“世界屋脊”的包厢门前敲出的节奏吗?
傅野说过,这是他为江之鸣写的第一首歌。
第一次写的歌,第一次爱的人……傅野和江之鸣之间拥有无数个第一次,而自己,拿什么去和江之鸣争?
白晚怯了步,那扇门明明近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了。
这时,一声粗粝不堪的呻吟隔着门板传了过来,像是血r_ou_在滚烫的沙砾中滚过似的,刚听完那么动人的歌,蓦地听到这种可怕的声音,白晚打了个摆子,一股刺寒蹿上了他的脊背。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江之鸣在说话,不、这不能算是说话,只是发出声音而已。江之鸣每发出一句声音,就像是一把刀子c-h-a在了白晚的身上,鲜血横流。
他实在无法再待下去了,扭头就走,走着走着,满脸都s-hi了。
他磕磕绊绊开车离开医院,天地行人都化作了虚无,他拼命眨着眼睛,泪眼模糊中却终于看清,这一切全完了。
他从壳里好不容易伸出的触角,他付出极大的努力才敞开的心扉,他主动去告白,主动和傅野捆绑在一起,他走了九十九步,眼看快要走到终点,却被老天一巴掌打回了原地。
这不是他的错。白晚想,他已经尽力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也不是傅野的错,白晚始终相信傅野是爱他的,但爱也有深浅,也有层次,也有运气。
他从来不是那个幸运儿,也许认识傅野,能够开始这一段让他心醉神迷的爱情,就已经花光了他仅有的好运。
说实话,他不后悔。
但他认命了。
白晚在街上兜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冷静下来,开车去了蓝港西岸,望着阳光下平静的海面,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叶承恩在美国的号码。
第四十九章
江之鸣在傅野的歌声中睡着了。傅野静静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睡得熟了,才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江之鸣的二姐江颜在门外守着,见他出来,起身问道:“他睡着了?”
傅野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吧。”
“嗯。”江颜的眼中似有泪光划过。她常住欧洲,珠宝生意做得极大,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强人,但整个江家,她和江之鸣年龄最接近、感情最好,听说江之鸣出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江家家大业大,子子孙孙都挺有出息,江之鸣那一辈,他是最小的,也是最得宠的,按理说最有希望继承家族产业,但他做人做事随心所欲,不愿意被束缚,才跑去学音乐,后来又认识了傅野。傅野没见过江之鸣的父母,只在假期和江之鸣去欧洲游玩时,见过这位二姐。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江颜敛去泪意,对傅野说,“谢谢。”
傅野连忙道:“没什么,应该的。”
“再过两天,美国那边的医疗团队就会过来了,到时候会对我弟的伤情做一个评估,有他们在,之鸣一定会好转的。”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傅野松了一口气。
江颜望着他,目光微动:“六年前之鸣回来,我们都以为他在外面玩了那么久终于收心了,不仅跟着三叔学做生意,还听我妈的话,去相亲去联姻,差点都要结婚了,没想到临到头时他还是反悔,义无反顾地回国来找你。那时我才知道,他和你的关系不一般。”
傅野一惊,他没想到江之鸣会将这段秘密恋情告诉江颜。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几乎瞒着所有人。因为江之鸣那像风一样的性子,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未来,至少,傅野认为江之鸣没有想过他们要如何走下去。正因为没有想过,才可以随心所欲,才不愿意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