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比祝爷爷还要年长十岁, 一头鹤发, 雪白的眉毛与胡子长长垂下,活像画卷里走出来的老仙人。但他哪怕脸上沟壑纵横, 身材略微佝偻,整体j-i,ng神矍铄,身体十分硬朗。
老先生在鹤鸣山上颇有声望, 弟子们看到他都要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大师父”。
祝泉泽和扶桐上师许久未见,大家坐在房里先寒暄了一番,祝泉泽先给老先生奉了茶,然后才提及来意。扶桐上师点点头, 便将祝泉泽带进一间偏殿, 却不让谢无宴随行。
谢无宴低声骂了一句:“半只脚入土了的老东西。”
谢无宴人虽听话地留在了外面,但他c,ao控着一张小纸片, 从门缝里悄mī_mī地爬了进去偷听。
祝泉泽背对着扶桐上师, 撩起身后衣服。大师凝视了半晌,也不吱声, 祝泉泽顿时有点急了,扭过头问道:“大师父, 这个红痕是什么符咒呀?”
老爷爷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解释道:“这是贫道二十几年前,给你下的鹤鸣山神隐秘咒。”
“那它最近显形了, 会有什么问题吗?”
老先生又沉默了一会儿, 长叹一口气:“二十五年。你还是被它看到了。”
“它?”祝泉泽心里紧张, 脱口而出,“你是说,那个红毛的独眼怪物吗?”
老先生的眉头拧成了纵横交错的老树根:“你见过它了?何时?在何地?”
祝泉泽结结巴巴:“在,在梦里。”
扶桐上师颤巍巍地摇摇头,给祝泉泽讲了一个故事。
祝泉泽活了二十五年,今天才第一次听说那个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梦里的红毛怪物名为“饿猴婴”,喜食人脑。
大约是祝泉泽刚出生那会儿,这东西刚从九幽地狱里越狱逃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它打祝泉泽出生就盯上了人家。更糟糕的是,饿猴婴以人的“恶意”为媒介,但凡世上存在恶意的地方,它就能来去自如。可是世间恶意何其多?y-in差追踪不到。
祝泉泽的爸爸妈妈,并不是被他给“克”死的,而是在那个怪物面前帮他挡了灾。祝爷爷有几分道行,安生了几年,竟然最后也没有逃过被它害死的命运。
听了扶桐上师的话,祝泉泽这才了解到,原来当年爷爷带着自己东奔西走,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八字纯阳童子命”,而是想方设法地帮他躲开那个怪物。甚至将他的名字改成“泉泽”,也是因为——传说中,那个怪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畏惧仙界的一口灵泉。
爷爷带他求来求去,最后谁都没有斩草除根的法子,还是扶桐上师给祝泉泽在背上画了鹤鸣山秘咒,可以暂时让那个怪物看不到他。
但是,这个秘术只能保证祝泉泽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五岁,在那之后,秘术就会失灵。
祝泉泽嘴皮子动了动:“等......等符咒完全显形的时候......”
扶桐上师点点头:“也就彻底没有用处了。”
一个被长辈善意保护得太好的秘密,突然之间颠覆了祝泉泽对自己之前二十几年的全部认知。
他喉结动了动,脸色苍白,手脚冰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背部。符咒还没有完全显形,却仿佛一把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立斯之剑。
随时都会掉下来,砸穿他的头。
祝泉泽有点茫然:“那我......现在怎么办呢?”
扶桐上师沉默地看着他,白花花的眉毛下满是悲悯。
其实子桢一张嘴叭叭的,他早就知道祝泉泽这小子回来了,但今天不在,明日云游,说白了都是借口。祝爷爷不在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的诘问。
能力有限,地府那么多y-in差都抓不到的东西,他又能奈何呢?
祝泉泽一时间有点懵,觉得自己好像拿了一张病危通知书。但很快,他又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因为他不想看老人为难。
扶桐上师微微仰起头,宽慰道:“天道无常,随缘心安呐。”
偷听到现在的谢无宴终于听不下去了,地上的小纸片自动缩成一团,变成了一颗小球,弹起来打在了扶桐上师的脑门上。
“糟老头子,自己没用就别扯天道来当遮羞布!”谢无宴一脚踹开了偏殿的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剑眉微皱。
扶桐上师似乎也没被他这粗鲁的举动冒犯,盘腿坐在地上,宛如老树入定。
谢无宴一爪子把祝泉泽从地上抓了起来:“既然你没法子对付,那也就别天天想着怎么把人藏起来了。”
最后,谢无宴冷冷甩下一句“它要是敢来,我等它来”,就拽着祝泉泽走了。祝泉泽心情不好,没在山上久坐,推辞了子桢一起吃中饭的邀请,早早地下山。
一路上,两人无话。
半晌,祝泉泽才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被饿猴婴盯上了?”
谢无宴也不想再瞒着:“嗯。”
“什么时候?”
“那天你做噩梦醒来,画图的时候。”
祝泉泽不说话了。
起初,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日渐佳境。药铺各种产品销量飙升,小金库日益充足,工作上有得力的助手,生活里有喜爱的伙伴。
他甚至还有猫!
但一切美好都不过是建在悬崖边上的王国,岌岌可危。
谢无宴放任祝泉泽丧了几天,任凭他怎么逗,祝老板都没露出过一个真正的笑容。清心符下了一张又一张,半点用都没有。
“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祝泉泽垂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