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包扎一下。”岑眠看着洛子琛藏起来那只手,寻思着身上有什么可以用于包扎的,一时间连逃命也忘了。
“没事,”洛子琛转过身,面对着审讯室的门,没再看他,只是低声最后嘱咐他一句:“我会救你,不要轻举妄动。”
……救他?岑眠不明所以的看着那让人感觉安全的背影,那是和贺少钰不同的安全,与生俱来,仿佛就在每一寸血液之中潜藏。
“呵呵,洛少爷这把戏真是精彩啊,只是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哦。”孟涂故作斯文的声线从门后传来,大门应声而开,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显然是他发出的。
“你说过你不会以此伤害他的。”洛子琛冷硬的声线。
……总觉得这里意外地热起来了,错觉吗。唔,错觉吧,那人明明一大早就被贺家叫去了。
岑眠环顾四周,强行平复着呼吸,支撑着软软的四肢站直,努力冷静下来去想脱身的办法。
“我伤害他了吗?不若让岑先生自己说说?这不就和二十年前一般以礼相待吗?”孟涂仿佛看棋子们挣扎的下棋人,有趣地观摩冷漠的洛子琛和认真寻找出路的岑眠。
……要不是他打不过对方真的很想说脏话。岑眠嘴里咕哝着无意义的音节,竭力拖延着时间。手紧紧握拳,掐着自己手心,强迫涨疼的小脑袋瓜一个一个细节地想脱身办法,又一个个推翻。
“你以为我把视频交给你,就没有准备好后着?”洛子琛不为孟涂挑衅所动,焦糖色的眸子睨着孟涂身后,显然也感觉到了那股业火的热气,瞳仁微缩。
“哦?那孟某就洗耳恭听了。”孟涂从不把那股失控的力量放在眼里,显然对洛子琛的秘密更感兴趣。
“……恐怕要让孟局长失望了,有我在,您不能私自审讯岑眠。”洛子琛白.皙的手抬起,按在面具边缘,看到那股业火蓦然凌空窜起,却还未突破禁制,焦糖色的眸子里飘过一丝雀跃。
……这是什么神展开,岑眠被洛子琛的话吓一跳,余光敏感地察觉贺少钰的业火,心里的慌张一瞬间消失殆尽,连虚软的身体都渐渐恢复力气。
然而下一刻,洛子琛眼里的雀跃熄灭,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只映着漫天金红业火让禁制一圈接着一圈龟裂,最终彻底破碎,把三人团团围住,映红了黑沉的天。
岑眠无暇再观察洛子琛的情绪,业火冲进来的一刻,心电感应般回过头,提着黑色古刀、一身冷冽杀意的贺少钰果然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矮墙上。
“……大腿!”岑眠眼里诸多负面情绪因眼前的人褪去,只剩下映着业火的干净瞳眸,像是刹那间被业火点燃了星火,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然而下一秒岑眠眼里便泛起惊慌的波澜——?
孟涂因着业火更强的影子迅疾地冲贺少钰拍去,那个浴火的身影竟然真的从矮墙上掉落下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区区一只失控的凤鸟。”孟涂看着岑眠一脸紧张绝望地冲过去,趴着矮墙声嘶力竭地喊出无意义的音节的场面,只是眯起眼道。
岑眠眼圈红了,惊惶地趴在矮墙,表情却傻乎乎地顿住了——
遍布无边密林的猩红火光里,贺少钰那身深灰的西装乱了,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发,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孔还有几星来路上开路留下的血迹,明灭的阴影落在凶煞的瞳孔里,仿佛要勾人从此沦陷。
……这是大腿吗,还是,凤主?明知贺少钰并没有二次涅槃,没有前面世代的记忆,陌生感却油然而生。
“啧,傻了吗,跳下来啊笨蛋!”不耐的表情出现在那张面孔上,瞬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还是原来的配方嘛。岑眠想起在鬼车追捕他的公交车上,自己还害怕得腿软不敢下去场景,冲贺少钰一笑,干净的眼眸弯弯的,像是月牙,又像是有星星在里头般纯粹,勇敢而信任地一跃而下。
“干,你还真不打招呼就跳了。”贺少钰皱着眉,稳稳地接了个满怀,横抱着岑眠,迅速地在越来越小的火海里穿行。
“……不是你让我跳吗,我又不傻。”岑眠小声地嘟囔,显然想起了贺大少的那声“傻了吗”,手臂却乖乖地圈着贺少钰的脖子。
“不傻你还瞎几把给管理局的人开门。”贺少钰看着岑眠乖巧的动作,身上的煞气稍有收敛,然后便更加强烈而不加修饰,妈的,自己居然被调虎离山,想想都觉得后怕。
……管理局上门得这么巧,能让他不认错吗。而且,明明是大腿隐瞒了这些负面消息,才让他少了戒心呀。岑眠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监狱顶楼,依稀还能看见那个金面具在火光中闪烁的光影。
“……我们就这么把洛子琛留在那吗?”对洛子琛还有诸多疑问,还带着特殊的牵绊,岑眠脑海里反复出现那张闪烁火光看不清眼睛的面具,负罪感成倍地增长。
“他自己选的路,你担心他干嘛。”贺少钰看着岑眠若有察觉的表情,眉毛拧起,身后火光蹭地一道盖住岑眠的视线,把人抱得更紧,挑了最多陷阱岔道、最为颠簸崎岖的一条路,让蠢龙再也无暇顾及洛子琛。
* * *
层层火墙之外,洛子琛依旧立于楼顶,面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火光明灭映在暗金的面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