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愤愤地呸了一口:“别提了,老子活了三十来年,所有的糟践事都在那鬼地方过了一遍,没死算是运气了。”
他大致把轮回天那里的经历讲了一遍,基本是过去经历过所有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都过了一遍。有两个伙计也跟着附和说了些,情况基本跟胖子的经历一致。
我往外围看了看,出来的队伍少了好些人,看来是折在里面了。
小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是血印子不说,脸上简直带煞,冷冷的一眼扫过来,冻得我整个一哆嗦。我硬着头皮上去抓着他检查了一下,“没事吧?都碰到什么了?”
小花的神色很快已经缓和了,叹了口气在我脸上摸了一下,“你没事就好。”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辈子最不愿回想的事情,就是接管解家成为当家的那些年。每天睡觉手里都拽着刀或者枪的日子,换了谁大概都不愿意过。再次看到从前那些丑恶的嘴脸,真是件非常不愉快的事。”
小花对他的过去一直都讳莫如深,但我可以想象那绝不是一般人过的生活,又一次听他亲口说这些,我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他马上就察觉了我的小情绪,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别担心。”
这种情况下张胤禛那边的情况也并不好,他带着人坐在地势高一点的地方休整,看起来也同样很狼狈。我正在看他,他本来在闭目养神,忽然睁开眼睛,也朝我望了过来。在这种阴冷的地方,他的眼神冰冷得像把上古冷兵器,命中目标地对准了我。我怕他又耍什么诈,拉着小花退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隔开大半个水潭。
浅水潭中间忽然传来动静,很大的一声落水声。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向水潭中央望去。只见闷油瓶不知从什么地方掉下来,本来背部朝下,但他在落水前使劲竖起头部并努力做了平衡,于是变成了一个潇洒的落地动作。单膝跪蹲,手里抓着黑金古刀做支撑。
潭水哗啦溅起来一大泼,闷油瓶直起身,神情漠然地朝两边人马望了一遍。然后他朝没有人的那一边涉水上岸。
“小哥!”我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人在这一边。然而闷油瓶就像没听见,闷头仍然往那边走。我赶紧从石滩上兜过去喊他。
闷油瓶已经走到岸边,我正好跑到他面前。“小哥!这边!”我伸出手去拉他。
然后闷油瓶就在浅水里站住了。他停下脚步,站在没到脚踝的水里,抬起头冷冷看着我。这种神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即使是一开始探七星鲁王墓那次刚认识他,我也没在他身上见到过这种冷漠的态度。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认识闷油瓶的时候,他的确非常高冷,带着世外高人的漠然,让人肃然起敬。但是他面对哪怕是敌人陷入险境,也会毫不犹豫不惜自伤去营救,他从来就不是个冷漠的人,更不会随便放弃谁的性命。但是这个时候,他看着我的这种眼神,却让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森然。那眼神里面不仅有冷漠,更有种说不出来的厌弃,就好像他看着的是一堆垃圾。
不,不是垃圾。而是一个已经诈尸随时会伤人的大粽子。而他会像扭断血尸的脖子那样,马上就要过来拧断我的脖子。
我在闷油瓶这种吓人的表情威逼下,禁不住倒退了两步。闷油瓶那种眼神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他淡淡瞟了我一眼,一言不发淌水上来,就当没看到我一样,越过我走过去了。
我这时有点懵也有点愣,但很快火气就上来了。
死闷油瓶这是他娘唱哪出?敢情老子担心他安危还委屈了他不成!
脑子里这带火的念头一上来,我几乎下意识就反手抓住了闷油瓶肩膀。老子不信,冲着我和他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他还能狠下心反身一脚踹飞我?
闷油瓶基本是本能反应,在我手搭到他肩膀时就转过身来,然后我感觉到一股推力从手臂上震过来,我就跟被通了电一样从他身上弹开,往后跌出去。我一屁股跌坐在浅水滩上,愣愣地看黑金古刀的刀尖从头顶划下,直直地指中了我的鼻尖。
“别再跟着我。”闷油瓶用一种几乎没有起伏的语气,非常冷酷地对我说。
这时小花和胖子看到这边动静,马上跑过来。
“张起灵你他娘做什么!”小花一把把我从水里拽起来,恶狠狠质问闷油瓶。胖子在旁边一拍脑袋:“唉哟妈!小哥这是又他娘失忆吗?”
胖子这么一说我立即会意,“小哥!我是吴邪!杭州的吴邪!你是不是又不记得了?”黑金古刀还横亘在我和他中间,我不敢靠近。
闷油瓶保持着拿刀指着我的姿势,直直望着我,似乎是在判断胖子的结论是不是正确。但我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以往每次失忆,闷油瓶一方面身体会非常虚弱,另一方面,他即使非常茫然,却从来不会表现出现在这样的攻击性。所以我也同时在判断着,这似乎不是失忆的症状。
我尝试着,非常小心地慢慢用手握住了黑金古刀的刀身,用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低声劝慰:“小哥,你要是真不记得我也没关系,你跟我们走,我们能帮你记起事情来的。”
黑金很沉很冷,我的手抓在刀身上不由自主颤抖。要是闷油瓶突然抽刀,估计能把我手掌都断下来。幸好他没有动。
这时候,我手上忽然亮起一道绿幽幽的光,映得黑金更黑更冷。
闷油瓶似乎在考虑什么。他